“滕潇!你他妈——”祁镜恶狠狠的瞪向他,一边手掌瞬间攥成了拳头。
眼看两边人马几乎要开掐,人群中突然有几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啊”了起来。
众人纷纷转开了视线,只见从二楼落到一楼的楼梯旁边,有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晏星河。
要是晏星河自个儿过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他虽然夺得鲛珠一鸣惊人,但同为剑修,谁不是一双拳脚一把佩剑走天下,有人修为比自己高也纯属正常,顶多是心存一点儿敬意。
但要是那个剑修后面差着两步还跟着个妖王,那点儿敬意就瞬间变成畏惧了。
祁镜扭过头,一看见来人露面,腮帮子突兀的鼓了两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刹从楼梯的阴影后边儿转过来,也没心情搭理滕潇这边的鸡毛蒜皮了,冷冷地嗤了一声,转身就往离得最远的地方走。
晏初雪朝晏星河招了招手,两三步就跑了过来,“辛大哥!”
晏星河点点头,目光越过他,看见了后面站着的晏赐。
晏赐的表情很是古怪。
几乎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对方就扭过脸,拿半只下巴爱搭不理的对着他。
耳朵后面一溜长发给海风吹了起来,晏赐很不耐烦,一下子就把它给薅到了后边儿,好似捏着的那缕头发丝是某个人。
晏星河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那玩意儿从头到脚都写着大大的炸毛两个字,连眉毛尖上那颗小红痣都恨不得跳起来哐哐蹦两下,代替主人隔空骂他两声。
晏星河很是纠结,心说,我现在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垂着眼皮一低头,就看见晏初雪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飞快地眨了眨,“辛大哥,你和我哥怎么了?他从刚才走上这艘船的时候就不对劲,问他也不说,他还敲我。”
晏星河又往对面看了一眼,“……没什么。”
哪能没什么,其实这事儿大发了去了。
想来想去,这笔账归根究底还得算在那只白毛狐狸头上。
要不是那厮半夜派人把他骗过去,他就不会蹲墙头蹭了满身灰,要不是蹭了满身灰,他就不会叫人打热水洗澡顺便换药,要不是折腾了这两下,他也就不会大清早脱光了上衣被闯进门的晏赐看见——
当时里衣挂在屏风上呢,他手头连个能临时遮挡的物件都没有,就这么直愣愣的被晏赐看光了后背上那片新伤旧疤——
当然,也包括十二岁时,被养父拿柴刀砍出来的那个。
当时的场面一度尴尬,死一般的安静。
要是说以前晏星河还能用烫伤忽悠过去,那么那一刻简直是人赃并获,连最后一丝狡辩的余地也没有了。
晏赐虽然心宽,但他不是没长心眼,早前心里就产生了诸多的怀疑,只是一直没有直接的证据。
再加上在他心里早就认定晏随已经死了整整九年,他实在是很难把那个和人对视都要躲躲闪闪的小可怜,和现在这个一剑震慑武林诸门的少年对等起来。
可那一道疤,却像是撕裂了时间的空白,把晏随和晏星河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连走势转折都一模一样,只是记忆中那个要大很多,几乎将小孩劈了个从脖子到腰,这个却显得轻描淡写,从脖子爬到大约背心的位置,像一条斜穿而过的荆棘,少年将它背负在了肩上。
那一瞬间晏星河不知道晏赐是怎么想的,不过总归震惊和愤怒是少不了。
他僵直的在凳子上坐了会儿,也顾不上抹药了,去门口想要解释两句。
晏赐却仿佛受到惊吓,猛地往院子里面退了好几步,脸色煞白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就从院墙那边的大门跑了。
然后就是现在,一上船什么也不说,盯着船舷底下的游鱼生闷气,拿那颗气势汹汹的小痣帮自己骂人,也不知道心里面的惊涛骇浪奔到哪个方向去了。
晏星河只好对晏初雪说,“先让他缓缓吧,过两天,我找时间去跟他说。”
晏初雪点点头,脑袋一歪,瞄了眼对方身后,那个低着头正在把玩小指上戒指的红衣人,小声的问,“辛大哥,这个妖王……他怎么在你后边儿?”
晏星河后背一僵,莫名感觉身后那个人抬起头在看他,头也没回的说,“出门的时候碰到他从隔壁出来,顺便就坐了一条船。”
苏刹放下了爪子,淡淡一笑,“是啊,多亏这位辛公子大方给了个位置,要不然那群剑修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欺负我这个外族势单力薄,我差点儿就没有船坐呢,老可怜了,真是要多谢辛公子。”
晏初雪,“……”
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各家仙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