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的护体神光早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在双重毁灭之力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光罩。
剧痛!
非止于皮肉筋骨,更似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脉直刺神魂深处。
那诅咒黑炎不仅焚烧肌体,更将邪火傀儡积攒万载的怨毒、背叛的冰冷绝望,一股脑地灌入她的灵台。
眼前景象刹那扭曲,血佛的巨掌、傀儡的狞笑、应龙光茧的微弱闪烁……
全都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翳。
混沌幽芒的吞噬之力趁虚而入,如冰冷的潮水漫过心田,要将最后一点意志之火也彻底熄灭。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玖鸢喉间挤出,混杂着血沫。
她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污秽的大地上。
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按向深渊,每一块骨骼都在呻吟,每一寸血肉都在剥离。
体内那点残存的神力,如同被扎破了的水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流失,注入头顶那冷漠汲取的佛眼。
应龙的光茧在怀中微微颤动,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恐惧与依恋。
这微弱的联系,成了沉沦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残魂的怨气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玖鸢濒临崩溃的心防。
她信任那缕残火,如同信任曾经并肩作战的火神。
她以身为盾,护它周全,引它重燃,却换来这背后最致命的一刀。
这痛楚,远胜肉身千刀万剐。
那傀儡燃烧着黑炎的狰狞面孔,在她涣散的视野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重叠、撕裂……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神魂震荡,意识几欲离体而去。
肉身崩解在即,神魂欲裂,守护之责重若千钧,生机将绝……
玖鸢感觉自己正坠向一个冰冷、粘稠、永恒的黑暗泥潭,四周是无声的嘲笑与怨毒的注视。
“窥天者,必死!”
一声苍老悠远、仿佛隔着万古时空传来的叹息,如一线清泉,骤然注入这即将凝固的绝望泥潭。
是那提灯童子。
他那双看透沧桑的眼眸中,此刻再无戏谑,唯余一片沉凝的悲悯。
他枯瘦的手掌轻轻一送,那盏昏黄摇曳、灯油几近干涸的破旧引魂灯,便如风中飘叶,悠悠然飞向玖鸢头顶。
“灯油燃尽,引魂归真。”童子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洪钟大吕,敲在玖鸢濒死的心神之上,“记住,火神之道,在‘薪尽火传’,不在形骸。”
话音落时,引魂灯已至玖鸢顶门三尺之处,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
玖鸢顿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
那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混合着灯盏内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粘稠如琥珀的灯油精华,如同九天垂落的甘霖,又如母亲温柔的泪水,兜头浇下,瞬间浸透了玖鸢破败不堪的身躯。
灯油精华触及肌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