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流转的宝光也显得黯淡,蟠龙金柱上的盘龙浮雕,龙睛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灵动,透着一股子僵冷。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紫薇大帝身着绣有周天星辰的帝袍,立于玉阶之下,面色沉凝如水,眉宇间却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身旁,立着数位气息迥异的“贵客”。
血藤族族长藤虺,身形枯瘦如千年老藤,着一身暗红如血的藤甲,那藤甲并非死物,其上细细的藤蔓犹自微微蠕动,似有生命。
他面容干瘪,唯有一双眼睛碧幽幽的,深不见底,开合之间,隐有血光流转,目光扫过殿中诸仙,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与贪婪。
鲛人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爱惜她的手指甲,身披一件以深海万年玄冰丝织就的湛蓝法袍,袍上水纹荡漾,随时能引动滔天巨浪。
她腕间缠的不是金镶玉镯,却是一圈深海玄铁锁链,链节上嵌着寸许长的珍珠母贝,每颗贝母都用鲛人泣血的红纹勾勒着古老水咒,随她抬手抚过鬓边碎发,锁链轻响,竟似玉珮相击般清泠。
这太后原今虽年近百载,眼角眉梢却仍存着三分未褪的娇憨,七分被岁月浸得透骨的威仪。
她身旁,立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的年轻帝王,正是当年她和黄鼠狼精生下的私生子。
玉阶之上,九龙盘绕的宝座中,假天君巍然端坐。
他身着玄底金纹的帝袍,头戴垂珠冠冕,珠帘轻晃,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薄的嘴唇。
他周身气息渊深似海,却又凝练如磐石,仿佛与整个凌霄宝殿、乃至这方天地的法则都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对威严。
他目光平静,缓缓扫过阶下诸人,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神魂本源。
“诸卿齐聚,共商封神大计,乃天地之幸。”
假天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心间,“天地将有大劫,旧秩当革,新序当立。此番封神,非为一家一姓,实为定鼎乾坤,泽被苍生。”
他微微抬手,指尖有细微的玄奥符文一闪而逝,“紫薇大帝所呈方略,朕已览过。然,欲行此非常之事,非有非常之力不可聚。”
他的目光转向血藤族长藤虺:“血藤族长,尔族血藤之力,扎根哀牢山,汲取万灵生机,最擅破灭旧障,正合此劫之用。若倾全族精粹,熔铸于封神台基,当为新天柱之骨!”
血藤族长幽光一闪,喉间发出沙哑如枯枝摩擦的声音:“天君圣明。血藤一族,愿献此力!”
他虽应承,心中却本能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如同藤蔓感知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不祥震动。
假天君目光又落向鲛太后和人皇:“鲛人太后,人皇陛下。四海之水,凡尘龙气,乃天地间至柔至韧之力,亦是生机之源。封神榜需此水德龙气为墨,方可书写万神真名,烙印天地法则,使神位永固,新序长存!”
鲛人太后深蓝的眸子凝视着宝座上的身影,海底巨兽般的沉重压力无形弥漫。
她沉默片刻,声如深海暗涌:“天君欲借四海本源与凡尘龙脉?此乃我族与人族根基所系…”她话未说尽,但质疑之意已如寒流涌动。
一旁的人皇亦是心头剧震,龙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龙气乃他统御万民、维系江山的根本!
若被抽走…
“根基?”假天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珠帘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大劫之下,倾巢无完卵。若天地崩坏,根基何存?此乃舍小利而存大义,铸万世之基业!尔等,可有异议?”最后四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煌煌天威,如九天雷霆炸响于殿中!
无形的法则压力骤然降临,整个凌霄宝殿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空气变得粘稠如铅汞,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和肩头。
紫薇大帝心头狂跳,那不安瞬间放大。
他欲开口提醒,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血藤长老周身藤甲上的细藤瞬间绷紧僵直。
鲛人太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周身水汽剧烈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