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威严的冠冕歪斜,其上镶嵌的东珠簌簌滚落,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最终滚停在萧烬那双沾着泥泞的玄色战靴之前。
幻境里的玖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嚎,踉跄着扑向地上兄长跌落时遗下的那枚螭龙纹玉带钩,指尖尚未触及那温润的白玉,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粗粝茧子的手已如铁钳般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萧烬掌心的厚茧,粗粝地刮蹭着她腕间那条以彼此青丝、由噬魂刃亲手割下后精心编织而成的同心结。
“谋逆,罪当诛九族。”
萧烬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北地玄冰的金石之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在死寂的祠堂里回荡,竟与柴房外王夜叉那尖利刻毒的咒骂声诡异地重叠起来,嗡嗡震响在玖鸢的颅腔之内!
镜中斧刃寒光一闪,映出他解下腰间噬魂刃的动作。
玖鸢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缓缓抽出的、不足尺长的幽暗刃尖,刃尖上一点烛火幽光跳跃,刺得她双目剧痛。
心口处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在冷宫,她正是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这柄短刃送入自己胸膛!
那刃身没入血肉时发出的沉闷轻响,竟与此刻柴斧劈在木柴上那声刺耳的“铛”声,分毫不差。
幻境里,鲜红的血珠顺着噬魂刃冰冷的刃身滚落,滴落在她霞帔胸前那只昂首欲飞的金凤之上,迅速洇开、蔓延,最终竟诡异地洇染成一个边缘模糊、却阴阳流转分明的——血色太极图案。
“这刃既能噬魂,亦能锁魂。”
萧烬的声音在幻境中更添一层金石磨砺般的冷硬。
他猛地将短刃从玖鸢心口抽出,玖鸢濒死的目光在涣散前最后一瞥,竟骇然看到那深寒的刃纹里,流转翻涌的并非鲜血,而是无数张扭曲、哀嚎、充满无尽怨毒的面孔——那是巫咸全族三百七十二口的魂魄虚影!
他们被无形的力量压缩、禁锢在刃身的纹理之中,徒劳地挣扎嘶吼!
“轰隆!”
宫墙龟裂,在玖鸢眼前骤然炸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之后,赫然是萧王府地底那终年不见天日的幽深水牢!
冰冷的铁栅栏后,她父亲和兄长的魂魄被碗口粗、闪烁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锁链紧紧缚在布满暗红锈迹的刑架之上。
每一条锁链延伸的尽头,都系着一柄缩小了数倍、却寒光刺骨的噬魂刃虚影,如同贪婪的水蛭,正源源不断汲取着魂魄本源的力量。
萧烬的玄色战靴,冷酷地踏过地上碎裂的物件,靴尖正碾在她兄长视若性命、象征着玖氏家主权威的螭钮玉印上。
玉屑飞溅的刹那,镜中斧刃猛地爆出一团刺目欲盲的血光,血光深处,映出她自己濒死时那双正在急速失去神采的眼瞳——瞳孔深处,细小的金色蝌蚪文正疯狂滋生、蔓延,冰冷、精确,与九天之上那运转万物、主宰众生的天道规则如出一辙!
“你可知为何独独留你到最后?”
幻境里的萧烬用染血的噬魂刃冰冷刃尖,轻佻地挑起玖鸢无力垂落的下颌。
刃尖划破肌肤的刺痛感如此真实地传来,激得玖鸢浑身一颤。
她望着斧刃镜面中自己那因失血和绝望而逐渐涣散、空洞的目光,只觉得周遭柴房的稻草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惨白招魂幡。
每一道白幡之上,都用刺眼的朱砂密密麻麻写满了巫咸族满门的名讳!
当噬魂刃带着最终的绝情与冰冷,彻底没入心脏深处时,玖鸢清晰地听到萧烬俯身在她耳边,吐出的话语如同九幽寒风吹过:“这刃要锁着你的魂,看我萧家如何代天承运,永世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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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
玖鸢木然低头,是自己虎口因劈柴震裂流下的血,正顺着斧柄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的泥地上,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暗红的血泊。
她怔怔地望着血泊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