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他绝不敢如此大胆,只是昨晚宴会回来后,陛下言辞俱厉地警示了他们一番,务必要好生看护好公子,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
嘶。
想到这里,徐庭心神一震,后背发凉,不可避免地想起皇帝的手腕。
先皇驾崩当日,陛下铁甲戎装,浑身浴血地闯来京都,轻骑长弓泛着森冷寒光,团团围住夏王宫,以雷霆之势力压庸诺的废太子,肃清朝堂,荣登大宝。
那晚,王宫内外青砖上的血渍浸地三分,久久难消。一夕之间,所有反对的人尽数泯灭。
前朝内廷,入目唯有刺眼的红。
徐庭至今还能记起那次鼻息间浓郁的铁锈腥味。
不过好在,陛下确确实实乃一代明君圣主,不仅在边境时战功赫赫,屡屡重创敌寇,登基之后也是也是恩威并济,决断如流,朝野上上下下无不畏敬肃明。
他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更是如此。
好在,公子没什么异样。
只是一想到刚刚庆王离去的背影,徐庭仍旧心神不宁,他在廊亭内来回渡步,思来想去,还是唤来一名小太监,吩咐道:
“你现在即刻去前朝,将庆王来访一事禀告陛下,要快!”
*
与此同时。
外朝乾明殿。
周闻璟眉目冷沉,脸色不佳地看着前方仍在喋喋不休的裴清,心生不耐。
早朝刚休,裴清便以商议两国互通一事找过来,就此谈了已有大半个时辰。
不过,基本上算是裴清在说,周闻璟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提两句。
换在平时,他本不会如此心浮气躁,只是启国来议和究竟所图为何,双方心知肚明,他并不打算多留这里与裴清虚与委蛇。
况且,这个自称方遇的使者,他总感觉若有似无的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思及此,他目光危险地一眯。
裴清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中蓦然一紧,但他面上不显,仍旧道:“陛下,可是在下刚才说的有哪里不妥?”
“并未,”周闻璟舒展了脸色,轻笑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方使者说得在理,只是朕有要事待办,今日便到此为止,剩下的容后再议。”
他说着便起身,拂袖而去。
“送使者回去,好生招待。”
裴清听见他对着门外的内侍这么说。
话说得客气,其实,是一种变相地监管。
裴清脸色发白,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抬起眼,怔怔地望着窗外天光,山连玉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不断闪现。
他心中一痛。
公子,你可一定要走得快些。
……
门外,周闻璟的内心同样不平静,特别是在今日见了裴清之后,心底隐隐约约的慌乱愈演愈烈。
这种莫名的不安感促使他立刻便想回到栖霞殿,回到山连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