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礼堂,后台。
前一刻被全场灯光汇集,十几盏明亮炫目的聚光灯打在身上,舞台中心无限放大了表演者的感知,直到帷幕落下后,叶笛袖耳朵方才一清,切实感受到喧嚣顷刻回归于沉静。
从幕布一侧退场至后台,更衣室内冷冷清清,校庆彩排的学生们提前做好妆容装扮,此刻都在外边候场。
编发扎得有点紧,绑久勒得隐隐疼,她对着满缀氛围灯的化妆镜解开胭红发带,发尾滑落垂至腰部,手指梳进发根拨散,小心从头上拆下起固定作用的发卡。
等到所有卸完,黑色发卡积起一小堆,光是看着都叫人头疼。
叶笛袖却好像是习惯了。
在隔间换下演出服,她整理好仪容,将黑色长裙叠起放进专门的收纳袋,然后娴熟地收起小提琴。
真丝内衬的意大利手工实木琴盒流畅合上,发出清脆“咔哒”一声。
化妆间只有寥寥几个女生。
她们估计是回来补妆,涂口红拍粉描眼线的都有。
笛袖进来时,有个女生眼尖看到,脸上扬起笑:“结束啦?”
见笛袖颔首点了下,女生即带上羡慕口吻,感慨道:“节目排在前面就是好,不像我们,少说还要等一小时。”
说话时语气有着不明显的亲热,其余女生跟着看过去,目光中透露着好奇。
“笛袖,你怎么衣服都换了?”
叶笛袖声音清柔:“我这边结束了,可以先撤。”
“这么快!”
“我们都还没上场呢——”
合唱队的指挥讶异:“平时排练起码得过两三轮,孟若是不是今天心情好?竟然一遍过,轻轻松松放人走。”
“那岂不是马上能溜?”
“别高兴太早。”
女生们刚兴奋起来,就有一道声音无情打破幻想:
“这东西分人的。”
最初进门时开口的凌毓插话,“你看孟若什么时候扣过笛袖?”
“额……”
大家彼此看一眼,短暂沉默。
近两个月来,学校礼堂被表演排练占用。东大作为国内顶尖学府,百年校庆不容懈怠,当日杰出校友、名流显贵列坐同堂,少不得有一众媒体采访拍摄。
这份沉甸甸的荣耀背后是责任,至于谁来负责,校领导挑来挑去,最后相中了骨干教师里能力“最硬”的那个。
她们方才提到名字的,是今年编导校庆典礼的负责人——
校文艺部兼艺术学院声乐歌剧系的知名教师,孟若。德国音乐学院毕业,师从世界级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专业能力顶尖,即使在名师云集的东大,也在二十九岁就评上副教授。
孟若向来高标准严要求,表面和声和气,讲话时像是只夜莺歌唱,但对自己任教的学生那叫一个苛刻,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嘴软心狠”。
以往受她罪的只有声乐系和文艺部的那些学生,如今范围却波及到全校——
提起这事,众人郁闷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