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近在咫尺,带着些许的湿意,微凉话语在苏曦耳边响起。
“殿下可看够了?”
原本淡不可闻的血腥气突而充斥鼻尖。
“就这样?”苏曦垂眸,模仿着原主的语气,尾调带着上扬的骄纵。
“不够,陆景安,听闻丞相只需跪天子。”身体却诚实地朝旁边微挪,“现在这副模样,跪本宫倒也尚可。”
陆景安眸中泛寒,却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他顿了顿,没有直接回应她挑衅的话语,而是转回刚才的话题:“臣倒是觉得,殿下有些过于刻意了。”
苏曦看向陆景安略带深意的眼眸,仿佛刚刚那句“倒像是换了个人般”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她面色平静,大拇指和中指无意识地捏着曲起来的食指。
“刻意?”她突而抬起头,毫不退却地与陆景安对视着,“那丞相是更喜欢先前那般?……”
未尽的话语,在她刻意扫视着他那道从肩膀到背部延伸的鞭痕的眼神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景安眼中微闪,目光深邃。
苏曦却没给他回话的机会,微微眯起眸子,眸底带上些许的嘲弄,“只是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罢了,更何况,人是会变的。”
“嘘。”她手指竖在唇边做嘘声手势,脚步轻移,拿起抽屉内的天青色瓷瓶,瓶身用布贴着写着金疮药。
陆景安瞥到她的动作,眼底疑虑一闪而过,很快就归于平静。
“正好,衣服也省得脱了,现在去床上趴着。”
命令的话语说出口,苏曦余光间瞥见他视线在她手中的瓷瓶上停留片刻,柳叶眉缓缓拧起后又舒展开。
“原来,殿下是想玩这一出。”他睫毛微微颤动,掩盖住眼底的暗色后转身走向床边,按照她的要求趴在床上。
他背后那猩红的鞭痕还在渗出血珠,连接融合后汇集成一道细细的水流状,顺着皮肤肌理滑落在喜床上,被赤红面料吞噬后消失不见。
他很配合。
可苏曦却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交锋,她心底却深知,他远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
无论是切口平滑却毫不掩饰的断裂绳索,还是那从容不迫的言行举止,包括他那句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话。
他表面的温顺,和对命令的言听计从,反而让她脊背发凉。
思考只是瞬间,苏曦已经打开瓶塞坐在床边,准备给陆景安背上的鞭伤上药。
“忍着点。”看见他背上的伤口和渗出的血液时,苏曦紧抿着唇,手指取药的动作也是一顿。
听到她的话,陆景安偏头看过来,墨瞳平静无波,却在她脸上停留半刻。
他墨黑的发丝缠绕上温润如玉的脖颈后,缓缓垂落下滑落在红被上,同时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瓷瓶上。
“殿下可想好了?”
他的话好像意有所指?
苏曦抿唇,唇瓣挤压下微微发白。
可她现在不愿去细想他的话语里的深意。
自从来到这完全陌生的朝代,面对这样的场景还要避免露馅,她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多说多错。
她不再言语,手指沾上微凉的药膏,动作轻柔地将药敷上他背上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