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院的夜风裹着初绽的冷香,穿过回廊时将那清冽的香气搅得更浓了。
时度跟在周砚身后,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落梅,发出细微的脆响。
“这可真是稀奇了。”他说。
“你这梅院平日连洒扫的人进出都有严规,今日倒容个外人随意出入,当真不解释一下?”
周砚脚步一顿,怎么话让这人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味呢。
“有什么好解释的,账本在书房。”
他硬邦邦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亮着灯的厢房走去。
时度耸了耸肩。
两人来到院子中,他却先两步凑到雕花棂格前。
只见屋里灯下,青年一袭青色长衫,半垂着头正在纸上写画。
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宣纸上投下细碎阴影。
“啧。”时度突然转头,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这么看确实。。。。。。”
他故意停顿,指尖划过自己下颌线,“有点货色。”
周砚冷着脸推开他。
这人病入膏肓了。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动了案前的人。
齐小川抬头,待看清来人及身后还有人时,起了身。
“少爷。”
这个时间点过来,是有事?他目光不自觉移到周砚身后陌生的俊美少年身上。
身后的时度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不是时下流行的浓艳,而是像雨洗过的青山,眉目间自有一种清朗气韵。
有些莫名地吸引人。
“这是时度。”周砚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周府的医师。”
时度上前半步,轻笑道:“齐先生好,我是时度。”
顿了顿,他继续道:“和周砚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原来是发小,难怪举止如此随意不拘。
齐小川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颔首致意。
时度那双狐狸眼依旧含着笑意,仿佛能看透人心般直勾勾盯着他,轻佻道:“齐先生,你这账房先生倒比我想象中清秀。”
“江南道的风物没见识到,先瞧见了个活生生的水墨画。”
“先生祖籍是哪的?”
齐小川一顿,正要作答,周砚微微蹙眉,冷冷打断,问道:“账本核到哪了。”
两人这是在给他唱双簧?!
“祖籍在粤西,但自幼便随家人迁居海外,所以了解不深。”他坦言道。
自上次被周砚点破谎言后,齐小川便特意去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格局。
无巧不成书,竟真有一处地方唤作粤西。
那地方,距江南道足有千里之遥。
答完他避开了时度探究的目光,指向案头摊开的册子:“账本都在这了,请少爷过目。”
只是那青年医师的打量依旧如芒在背,莫名搅乱了书房里沉静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