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泼洒而出,落得一地半清半浊。
林佩顿了顿,平静道:“是因为害怕,而不是瞧不起。”
陆洗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
水滴从发梢滑落。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用‘闯’这个字形容你入京。”林佩伸出手,擦去溅落在陆洗双睫之间的水珠,轻声道,“不是因为瞧不起你,而是因为打心里害怕你这样的人。我是如此,用无赦鞭笞你的那人是如此,所有你眼中践踏羞辱过你的人,大抵都如此。”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空气湿闷。
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喘息。
陆洗咬一咬牙:“我又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想要自己应得的东西。”
林佩道:“是啊,他们不知道你,但现在我知道你了。”
陆洗看着林佩清澈的眼眸,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这番交心的话像柔软丝绵包裹住无声滴血的创口。
*
七日后,中书省积压的本子清空,公文程序恢复往日畅如流水的局面。
林佩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小憩片刻,他起身去浇院子里的那几盆迎客松。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于染、贺之夏、董颢、鸿胪寺卿与礼部的两位侍郎一同来到。
“原来是林相回来了。”鸿胪寺卿笑道,“见林相身体康健,下官等都很高兴。”
董颢道:“连今日的松叶都比昨日青翠些呢。”
贺之夏道:“是啊。”
林佩握着手中的一瓢水,就地受众人的礼。
他不知前几日怎样光景,自他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各处官员如此整齐地找陆洗议事。
水浇入盆中,浸润土壤。
林佩见大家还是站着,心中如明镜,忙侧过身,笑一笑道:“右相在里面,诸位自便,我这儿还没浇透,就不给你们引见了。”
几人一团和气地走过。
“于尚书。”林佩道,“留步。”
于染站下,笑容略显局促,不停地揉搓着手背。
林佩转身走向水缸,问道:“怀生的名字改回来了吗?”
于染道:“是,叫郑清歌,看国子监那边……”
林佩舀着水回来,道:“国子监今年招生已经结束。”
于染道:“唉,那,可惜了。”
林佩道:“若是等得起,就明年再上。”
于染一听此言,眼中亮起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