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珪则一直跟着邵玖,邵玖到没有撵徐珪,每次给石兰讲课时,也会多准备一份讲义,让徐珪在一旁旁听,只是不愿意收他为徒。
徐珪最开始以为方靖是和他母亲一般通晓诗书的温柔女子,可后来他发现方靖对于十三经信手拈来,都很精通,对于老庄之学也颇有些见解,这让他很是惊奇。
他以前听说过朝中有一位在太学任教的宣文君,学识渊博,通晓礼经,为当世人所敬重,看着眼前这位夫人,他甚至都开始猜测,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宣文夫人。
徐珪很清楚有些机缘,若是错过,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他想成为母亲口中的君子,想做母亲口中的“有志者”,他不能错过邵玖。
邵玖一直冷眼旁观着徐珪的行为,虽然没有评价,但对于这个少年还是颇为欣赏的,徐珪身上有一股子少年气。
他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会掏出身上的钱去帮助弱小,但也容易冲动,容易口出狂言,他很多时候很天真,甚至会犯些傻气,但他的心却是真的……
几人在路过一个村子时,遇到了一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人正要投井,是徐珪救了那老人,经过询问,才知道事情原委。
老人家中有一女,正值二八年华,长得颇有些姿色,一日在干农活时,被当地的一个富户给看上了,乡绅要强纳其为妾。
老人不愿,与其争执起来,他的女人被人抢走了。
老人心有不甘,就去告了本地乡老,本地乡老不愿多事,让他忍了算了,老人不愿就此罢休,就到县里去告状。
这富户在官府也颇有些势力,听说老人竟敢去告状,暗中使了些手段,让人打了老人一顿,又伪造了借条,强迫老人偿还债务。
老人自然不肯去认这莫须有的债务,可对方哪管这些,闹到官府去,官府也只认那借条,强要老人偿还债务,将老人的田地房屋都做了抵押。
富户又雇了一群泼皮无赖日日来骚扰,让老人一家人无处安身,他的妻子就这样被活活气死了,而他如今也是走投无路,只得自杀。
徐珪听说这样不公的事,哪里还能忍,直接提着剑就杀到富户的家门口,这个时候才知道,老人口中所谓的富户不过是开绸缎铺子的一个小商贩罢了。
徐珪没想到一个小商贩就能将一个老人逼到这个地步,当下就提起拳头将人打了一顿,眼看着要出人命时,石兰才出手将人拦了下来。
徐珪逼着富户将老人的家宅田地都交出来,更要他们将老人的女儿护送出来,老人的女儿几经凌辱,已经被折辱得不成人样了。
邵玖给老人的女儿把脉问诊,开了药方,让石兰去药房抓药,邵玖又亲自施针,才将人救了回来。
可就在徐珪动手后的第二日就有官兵将他们住着的驿站给包围了,徐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上前就要与人理论,结果为首的皂隶二话不说就开始抓人。
石兰将邵玖护在身后。
邵玖拍拍石兰的手,对她轻轻摇头,又让老人带上那张所谓的借条,答应跟着皂隶一同回衙门,才没让徐珪和捕快打起来。
到了衙门,徐珪直接据理力争,但这种地方,哪里是讲理的地方,对方既然已经收了富户的好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几位外乡人,当即就要左右捕快将徐珪押着跪下。
徐珪完全没有料想过这种情况,拔出佩剑就要打,邵玖冷眼看了他一眼,他才将已经拔回来的剑给收回去。
邵玖直接要求对比笔迹。
那县尉看了几眼邵玖,从邵玖一出现,他就注意到,并猜测邵玖的身份不会简单,因而对于邵玖多了几分忌惮,故而她说话时,也会耐心听上两句。
“夫人,这件事想来与您这位外乡人也没什么关系,您又何必要招惹这身麻烦呢?”
“我愿也不是一个爱招惹麻烦的,只是这件事我徒弟既然惹了,我这个老师也不好置身事外,我是一介女流,不会什么打打杀杀,只不过粗通些文墨罢了,不如还是按照规矩办吧。”
那县尉有些尴尬,他不好直接反驳邵玖的请求,便从邵玖的来历身份上下手。
“夫人,您这身份只怕是不好揽这件事,您这身份来历不交代清楚,本官也不好判断您说的话有几分真,要您是逃跑的江洋大盗,可就不好了。”
邵玖咳嗽了两声,看了县尉两眼,让石兰直接掏出令牌,县尉看着令牌,县尉只觉这块令牌质地不凡,却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是汝阳侯府的令牌,府君若是不信,可自去派人去京中求证。”
“两位原是汝阳侯府的人,失敬失敬。”
县尉忙将两块令牌归还,汝阳侯地位尊崇,不是他们这种小吏能够惹得起的,因而对邵玖几人毕恭毕敬起来,挥手让身旁虎视眈眈的衙役都退开。
也不讲什么证据了,直接就驳了富户那边的请求,责令富户归还老人田地房屋和一笔损失费。
“还是鉴定一下好,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留存证据的。”
邵玖执意要求鉴定借条的笔迹,又将借条上所谓的保人请了上来,经过再三询问,终于还了老人一个清白。
待老人的女儿身体稍好些,邵玖便提议老人带着家人到外地去过活。
而一月之后,那个县尉便被罢黜了官职,因为和贼寇暗通消息被押到州郡去了。
石兰驾着马车又继续向西走着,徐珪骑着马在一旁护送着,见邵玖正掀着竹帘看外面的景色,疑问道:
“明明已经惩处了作恶的县尉和富户,夫人为何还提议老人离开家乡?”
“徐珪,若你是富户,甘愿就这样了结吗?他这一顿打挨了,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待我们走后,他还是可以继续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