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背过身去,他以为他和邵玖是知己,他们能够做到彼此亲密无间,可他不明白,邵玖为何会因为杨如芮而这般无情。
“阿玖,朕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二十年的夫妻情义,一朝被废,后人只会耻笑陛下薄情寡义。
陛下待皇后尚且无情,若他日玖年老色衰,陛下可还会记得今日情义?恐怕不会了吧。
自古女子纵使色衰而爱驰,对于陛下来说,后宫从来不乏年轻貌美的姑娘,陛下是君王,阿玖不过是一婢妾而已。
恩爱时千好万好,便是有诸般不是都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的,厌恶时便弃之敝屣,便是好的也不好了。
今日皇后如此,他日就是阿玖了。”
刘瑜闻言心如刀绞,听了阿玖的声声控诉,刘瑜也落下泪来,他转过头,看向邵玖,难以置信。
“在阿玖心中,朕就是这般喜新厌旧的无耻小人吗?”
刘瑜以为他早已和邵玖心意相通了,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邵玖从未相信过他的真心,她以为他和那些薄情的君王没有任何区别,她甚至都不愿了解事情因果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指责他。
至亲至疏是夫妻。
他们之间竟连半分信任都没有!
“古来君王多是如此罢了。”
邵玖的心冷到了极点,许是因为畏惧,许是因为记挂,邵玖感觉自己小腹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时候,额头之上布满了冷汗。
原本还打算驳斥邵玖的刘瑜感觉到邵玖扯衣袖的力量一点点弱下去,回头看去,邵玖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迹。
此刻的刘瑜已经来不及去计较什么薄情君王了,他一把将邵玖抱了起来,同时对外面喊道:
“快去宣医官、产婆!”
含章殿一下子就乱起来了,众人着急忙慌为邵玖接生,刘瑜原本要陪着邵玖的,却被人撵出去了。
此刻的刘瑜极为后悔,他不该与阿玖争论的,明知道她有孕在身,自己就不该和她计较。
一想到邵玖刚刚满身是血的样子,刘瑜的心里就发抖,他想起了当年的越氏,她也是这样一身血地离开人世的。
而邵玖的身体还比不上当年的越氏。刘瑜不敢想象,若真的出了意外,邵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一尸两命绝不能再出现在邵玖身上。
刘瑜在屋外徘徊踱步,眼看着一盆喷血水端出来,此刻的刘瑜也顾不得什么了,让人去将被幽闭的皇后请了过来。
杨如芮跑到含章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没有去看刘瑜,直接朝屋里跑去,被产婆拦在了外面,杨如芮张望着屋内,问道:
“阿玖呢?阿玖如何了?”
“娘娘,是难产!”
听到“难产”两个字,杨如芮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冲开产婆的阻拦,来到邵玖身边,发现邵玖已经是气息奄奄了,当即就落下泪来。
“阿玖,我来了!阿玖!我来了!”
杨如芮泣不成声,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皇后的尊位,却不得不在意邵玖的性命,在世人眼中,她们是最大的敌人,但在彼此眼中,她们却是深宫中唯一的慰藉。
邵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杨如芮,邵玖心中的一块大石才落下,此刻她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只是紧紧握着杨如芮的手,一言不发。
邵玖难产,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下来,刘瑜就在屋外守了一天一夜,这是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没有参加朝会,他从未这样忐忑不安过,也从未这样害怕畏惧过。
他太害怕了,害怕他的阿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害怕阿玖重蹈越氏覆辙,当他从产婆口中得到“难产”两个字时,刘瑜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世人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大难关,当初越氏之死给刘瑜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不愿后院有人怀孕的。
而越氏这件事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刘瑜对于这个仅和自己相守两年的女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从来不缺女人,娇妻美妾,只要他想,就会有无数人为他生儿育女。
但刘瑜真正期望的孩子并不多,曾经她最为期盼的是嫡子,只可惜,他和杨如芮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孩子多了起来,他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现在他期望自己心爱之人能为自己诞下麟儿,可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刘瑜对这个孩子竟然生出了几分恨意来了,又一直没听到屋子里产妇的声音,刘瑜总怀疑邵玖是不是还好着。
“如何了?屋子里?”
“回陛下,暂时还没什么大碍。”
刘瑜并不相信产婆的话,怎么会有人在生产时能不喊叫呢?刘瑜害怕邵玖已经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