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来老是郁郁不乐,朕猜你心中必然不安,也知你聪慧,必然看出了我的把戏。
朕承认当日猎场的刺客是朕让人故意放进来的,就是为了在阿玖面前演一出苦肉计,阿玖最重情义,朕知道若是朕受伤,阿玖必不忍舍朕而去。”
邵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我已然知道了,陛下的确不该拿自己的龙体冒险的,我早就言过,我是薄情之人,不值得陛下为我如此。”
“不是的,阿玖明明是最重情义的人,否则阿玖为何当日要以身作局,诱阳平王入局?
不要说是为了洛阳百姓,便是阿玖怜惜苍生,有圣人之德,难道瑜就不在众生之列,不值得阿玖在乎?
阿玖心中是有瑜的,瑜是知道的。
只是阿玖当真看得清自己的心吗?阿玖既已经舍弃了沈旭初,为何不能接受瑜呢?
瑜承认苦肉计的确卑鄙,但瑜所行一切,不过是要挽回阿玖罢了。”
邵玖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树上,自己步行来到一块青石边坐下,手里拿着马鞭,指着远处苍山道:
“我若是男子,必叫此间江山留下我名。”
刘瑜将马和邵玖的拴在一处,来到邵玖身边,背着手,笑道:
“纵使阿玖非男儿身,朕亦可叫此间江山留下阿玖之名。”
邵玖摇摇头,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是无奈,
“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朕与阿玖是夫妻,夫妻一体,朕所有,便是阿玖所有。”
“功业的自己建立才叫英雄,若我是男儿,当年弱冠之时便已入仕,怎么还会有机会见到陛下。”
邵玖之所以有机会去游历,去做一个放荡任性的自在人,就在于她虽出身家族嫡系,却只是女儿身。
却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她自幼就展露出不输于兄长的才能,却也只能寄情山水,庙堂之事始终与她无关。
“阿玖,朕从未后悔过遇见你。
当年惊鸿一瞥,朕确实是一见倾心,你的确是朕第一次为之倾心的南朝女子;
后来东宫种种,朕见你进退得宜,心中很是欣赏,便想着让你来辅佐元后,可那时朕的确只拿阿玖做寻常后妃对待,不过是格外有几分颜色而已。
直到沈旭初一事后,朕方知阿玖原是一烈性女子,之前是朕错看了阿玖,也便是在那时,朕才决心要好好待阿玖。
阿玖为朕出谋划策,铲除佞臣,阿玖助朕恢复礼乐,阿玖为朕举荐贤才,典学、兰台这些都是因为阿玖才存在的……
朕或许就是在此刻为阿玖而倾心的,阿玖只是阿玖,不是朕的温夫人。
朕的夫人可以不止一人,朕的阿玖却只有邵琼之一人。
如此,阿玖可明白朕的心思。”
邵玖沉寂许久,只是望着天边的云一点点染成彩色,在彤云密布中,邵玖的心却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
她享受着这样的静,风轻轻吹拂着面颊,而眼前是一片绚丽,身边是一俊朗的郎君,往常邵玖并不在乎刘瑜的长相,可如今她却喜欢刘瑜的面貌了。
刘瑜不是儒生,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是算无遗策的英雄,是睥睨天下的野心家,这些在他年轻时被稚气所遮掩,可人至中年,他已将他的锐气所尽数显现。
他已经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君王,无须再遮掩自己的野心,他就是意图攻取天下,做这天下之主,他的胡髭修剪的儒雅,却丝毫不能减少他眼中的野心。
他已经不是初生的牛犊,他有计谋,懂算计,谋定而后动成为他的习惯,他自信这天下终会属于他,也自信这天下没有人不会臣服于他。
邵玖想着自己大概就是被这帝王之气所吸引的吧,她似乎没有理由不去倾慕刘瑜,这两年刘瑜已经少了太多初登帝位时的毛躁了。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成熟稳重的帝王,刘瑜已不像初登帝王时那般锐利,他早已驯服了那群不满意汉化的臣子,也征服了一直侵扰的北凉,他是当之无愧的北方之主。
邵玖想到这些,忽然踮起脚尖在刘瑜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刘瑜有些呆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抱住了邵玖的腰,狠狠吻了上去,恨不能将邵玖完全化为己有。
他咬破了邵玖的嘴皮,鲜血顿时弥漫在两人都口腔之中,但刘瑜还是不愿放开,出于反击,邵玖恶狠狠报复回去,也咬了刘瑜一口。
但刘瑜只是闷哼了一声,依旧不肯松口,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邵玖的气息了,他实在是太过想念这股清冷孤傲,以至于他只想在此刻将人拆皮入腹。
两人相互纠缠着,在伤害中表达着连绵不绝的思恋,刘瑜实在是太过想念这味道,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节制,只想将这人永远地抱着,永生永世都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