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怎么不说话?”
刘瑜有些奇怪,还以为邵玖是因为自己刚刚凶狠的态度而生气,倒了一杯酒,对邵玖道:
“刚刚是瑜言语无状了,还望夫人恕瑜酒后失态,原谅了瑜,瑜在此自罚三杯。”
刘瑜说完当真自罚了三杯,邵玖也没阻止,帝王的疑心邵玖心底是早有预料的,也知帝王喜怒无常,可刘瑜的行为确实让她有些心冷。
等刘瑜喝完了杯中的酒,邵玖才道:
“郎君不必如此,妾知陛下胸中抱负,又岂会有怨?妾只是想着,妾与郎君相识七八载,直到今日才知晓彼此真心,可见此前竟都是白过了。”
“若无往日种种,又岂会有今日深情厚谊。”
邵玖长叹一声,许是饮了些许酒,醉意渐渐上头,邵玖的脸颊白里透红,眼波流转,竟有着一种天然的风流气韵。
刘瑜盯着邵玖的眼波秋水,喉头动了动,端着的酒杯一时也忘了饮,只是怔怔盯着邵玖的嘴唇,心底又搅动着一片酥痒。
“往日种种多是彼此试探,如今想来未必全然是坏事。”
“可见好事多磨,只是阿玖这颗真心确实难得,倒真让瑜费了不少心思,如此难得的一颗真心,瑜必要以真心待之。
瑜知阿玖素来是多疑的,今日纵使瑜如何山盟海誓,阿玖也未必全部相信,只是阿玖试看我今日,可曾践行昔日诺言?”
“什么诺言?”
“当日瑜曾许阿玖,日后必将登祭泰山,如今可是做真了。
瑜虽非圣人,却也是君王,君无戏言,阿玖应该信瑜才是。”
邵玖沉默着起身,边走边沉思,终于想起当年东宫的这段往事来了,当即就失笑,当真是难为刘瑜竟还记得当年的话。
“其实陛下当年的话,邵玖是一字都不信的。”
“我知道,彼时阿玖心存故国,必然对我这异族人心存芥蒂,哪里会相信一个敌国太子的豪言壮语呢?”
“可阿玖若是说,今日之事,阿玖也以为不妥了,陛下当会如何?”
邵玖忽然开口试探起刘瑜来,她想知道刘瑜的态度,说到底她纵使动情,对刘瑜终究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
“什么意思?”
“登祭泰山虽是盛事,于陛下却不适合。”
刘瑜眼神中的光明显黯淡下去了,他以为邵玖能够理解她的雄心壮志,他不相信邵玖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可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泼冷水。
“为何?”
“陛下以为自己比之古之贤王,如何?”
“不如也。”
“妾知陛下想登祭泰山用来彰显自己的正统帝王,可天下正统,原本就不在这些虚礼上,陛下若能一心治理北朝,使得百姓丰乐,焉知不是一代圣主贤君呢?”
刘瑜看着邵玖,这样的话他此前也听人说过,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罢了,他素来重视礼教,又在朝中重兴周礼,他想用礼教纲常取代百年的征伐。
登祭泰山是虚礼,却也是周礼,他需要彰显自己的天子帝王,需要天下人的臣服,他是天子。
礼教是虚伪,却也是维护统治的有力手段,它的确繁缛,却远比刑罚要来得温和,刘瑜是想用礼法纲常在人的心底种下一颗君君臣臣的种子。
邵玖的话虽然诚恳,但她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忽略了上位者对于权势的贪恋,忽视了人心的私欲。
“哈哈哈!阿玖不愧有高士之风,我却不及也!”
刘瑜用笑声回避了邵玖的话,邵玖聪慧,自然知道刘瑜心中所想,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暗想着,到底是自己多事莽撞了。
这几日,两人日日同榻而眠,亲密非常,王蒙一进屋,就见刘瑜正盯着邵玖临摹字帖,捂着嘴笑了。
“王子慎来了,朕正好要与你商议。”
“陛下请说。”
“今日新平有人送来一图谶,朕瞧着,颇有些意思,想请子慎来解一解。”
王蒙看都没看图谶,就直接开口进言:
“陛下,图谶之说乃是旁门左道,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