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这些虽是不易,但只要这些东西还在,总会有人整理的。”
邵玖淡淡笑着,这一个月来,她已有些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养好的咳血症,又复发了,每次夜间,也是整夜整夜咳嗽,她的脸颊有着一种不正常的绯红。
阳平王着连着一个月的进攻,洛阳城早已是城阙残破,尸骨堆山,她们仅有的右卫军已经所剩无几了,到最后,不得不发动普通百姓来守城。
洛阳城的妇女老幼都被动员起来,男子守战壕,女子负责后勤保障,洛阳城最好的一点,就是粮食储备够全城人食用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这也得益于在过去的三年,刘瑜一直重视农业耕种,奖励农桑,兴修水利,农业生产已经基本恢复了太康年间的产量了,洛阳城才不至于缺粮。
但阳平王的人太多了,他联合了燕赵的旧日残部,加起来有四五万人,但守城的军队东拼西凑也没有万人,还是因为有老百姓的参与,才能与阳平王勉强持平。
洛阳城城墙很高,平日看着只是巍峨耸立,但现在,洛阳城外却是一层层尸骨,护城河早已成了血河。
阳平王基本上都不会白天攻城,而是会选在夜晚,十方围城,纵使有神人之力,也是无力可以抗衡的。
这一月以来,元后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过,她身为皇后,带头杀敌,极大程度鼓舞了士气,甚至有不少宫人,在这场守城之战中都产生了蜕变。
对于洛阳城的百姓来说,没有人不畏惧死亡,但他们也很清楚,如今这局面,若是阳平王真的入了洛阳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邵玖让汝阳侯在发动百姓的时候就将昔日董卓入长安的事,万里焦土,尸骨成山,呼号遍野,人间炼狱。
正是在这种宣传之下,再加上刘瑜这些年杀勋贵,鼓励生产,使得中原百姓在乱世之中终于有一可以安身之处了。
软硬皆施,洛阳城才会有今日这样全城军民都去守城的盛状,他们许多或许对魏国没太大感情,但他们会倾尽全力去守护自己的家园。
邵玖为元后送去了饭食,经过这一个月的厮杀,邵玖替她守住了后方,邵玖抓了不少阳平王放在城中的内应,又特意开设了医坊,用来救治伤员。
“咳咳!”
邵玖在向元后说明城中情况时,实在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伴随着咳嗽的是她剧烈抖动的身躯。
“阿玖,你这身子太差,该休养了。”
邵玖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了整个中原的羊皮地图,对元后道:
“我们这样困守,终非长久之计,洛阳城粮草虽丰,军士却少,照这样杀下去,只怕早晚有亡尽的一天。
我算了算日子,若是不出意外,崤山之困应已解矣,我观阳平王军营,东盛西衰,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再加上粮草匮乏。
我闻阳平王已使人到新安去取粮草了,这对于我们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什么机会?”
“皇后可趁机带着亲兵杀出重围,去新安烧了阳平王的粮草,倒是阳平王军中必然大乱,皇后再借道北上,去崤山与陛下会合,待陛下北军回,则洛阳之围可解矣。”
“如此当真可行?孤若是走了,你该如何?”
元后没有怀疑邵玖提出的计谋是否可行,她只是有些忧虑邵玖,这一月来,她眼见着邵玖病情一步步加重,却无可奈何,心中只觉对邵玖有愧。
“皇后,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今城内死伤太多,若阳平王取粮而归,必将士气大振,届时我等守城便愈发艰难了。
与其被动守城,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取精兵出城,断其粮草,伺机求援,届时内外夹击,阳平王之乱可平矣。”
“可你们呢?孤若出城,守城精兵将会更少,阳平王尚还虎视眈眈,届时纵有苟勖相助,守得住城吗?若有差池,便是追悔莫及,我们本就兵少,若是再分兵,只恐洛阳必失。”
“皇后,此刻不是顾虑儿女私情的时候,若没有援军,我们也守不住洛阳城,自古以来,洛阳城就是兵祸之地,能坚守到现在,已是不易,望皇后以天下为念。”
元后看着邵玖坚决的目光,邵玖提出的计策,虽然险,却可以一试,若是能求的外援,解洛阳之围并不难。
“那你告诉我,最多几天?最多阿玖可以守住洛阳城几天?”
“十天。娘娘若是现在出发,凭现在城内的兵力,坚守十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外城守不住,我们还有皇城内城可守,皇后大可放心,妾会保护好自己的。”
元后深深看了邵玖一眼,她知道邵玖提出的这个计策,就是在冒险,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一线生机。
“十天,孤答应你,十天之内,援军必到。”
夜间,皇后带着亲兵一千,从城门出,与之纠缠,但因为夜间昏暗,皇后勇猛,元后带着亲兵杀出了重围。
阳平王看着皇后带着不足千人的亲卫从小道跑了,身边的人正要带人去追,阳平王将人拦下,道:
“不急,今日皇后着亲兵出,洛阳城内必然防守空虚,正是攻城的大好时机,来人!攻城!”
在新一轮的攻城战中,城内已经呈现出明显疲软的趋势,男人们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大多负伤,妇孺也开始拿起武器来守城。
邵玖去看望医坊的伤员,医坊中已经是人满为患了,邵玖又叫将几间民房改造成医坊,用来安顿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