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辛夷伺候皇后歇息,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有一个女官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而旁边的桌子上正放在一坛子酒。
“喝两杯。”
郑秋月晃了晃酒坛,辛夷推开自己的房门,点燃屋子里的烛火,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郑秋月倒了两杯酒,辛夷直接一饮而尽。
“有酒没有下酒菜可不行。”
“你放心,我这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郑秋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帕子里包裹着六七块糕点,放在桌子上。
“这芙蓉糕是温夫人宫里才有的吧?你别说,温夫人宫里的糕点可是一绝,其他宫里的还真比不上。”
辛夷也没客气,直接拿起一块就开始吃起来。
“慢点吃,想着你这会儿才回肯定饿了,特地将温夫人赏的糕点留给你。”
辛夷喝了一口酒,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不解地问:
“温夫人平白无故地干吗赏赐给你糕点,你该不会……”
辛夷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要知道郑秋月是陛下身边的人,想要讨好她的人肯定多,但越是如此越是需要小心。
“温夫人于我有恩,这是陛下的命令,让我去清楚含章殿的细作。”
“那就好,说来我们像这样喝酒还是三年前。”
“辛夷,你有想过出宫吗?”
辛夷正要端起酒杯的手落下,眼神中有一些迷茫疑惑。
“你知道了。”
“辛夷,你我自幼时就被罚没入宫,难道你就不想出宫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我想,可我出不去了,皇后娘娘对我有恩,我不能弃皇后娘娘而去,这样的恩典不是给我们的,秋月,这皇宫就是你我的囚笼。”
辛夷对于郑秋月没有丝毫的隐瞒,她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希冀都坦诚在郑秋月面前,她作为长秋宫令,可以抉择别人出宫的命运,却无法抉择自己的。
“皇后对你有恩,温夫人对我有恩,你说得对,我们都过了可以任性妄为的年纪了,不可能真地抛下一切去追求自由。
更何况,你我在宫中生活十多年,真的能够适应宫外的生活吗?在宫里,至少我们还有权力,还可以做些什么。”
郑秋月压下了心底的渴望,对着辛夷诉说着,看似是在说服辛夷,事迹是在说服自己,她告诉自己留下来的理由,来让那种激烈的渴望可以不用那么强烈。
“话说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削减宫人?”
“好像是为了减轻宫里的开支,放其归乡,也算是一件善事。”
“这次出宫的宫人有多少?”
“一千人左右,我们这些宫女自幼入宫,远离亲族,在这不见天的地方做着伺候人的活,这掖庭的宫人大多是苦命人,若是能任你归乡,配个夫婿,也好过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担惊受怕。”
辛夷感叹着,她们都是经历过政变的,也目睹过多少无辜的宫人被残忍的杀害,宫里只是外表看着富丽堂皇,其实却是最腌臜的地方。
上位者一个不高兴,轻则打板子鞭笞,重则丢了性命,当一个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人命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些花季的宫女对于上位者来说,不过是生杀予夺罢了。
郑秋月想起她近日奉帝命所做的事情,那些宫人,又有几人是能够自己做主的,不过是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罢了。
她们虽然并没有放错,却仍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任何时候,下位者永远比上位者要艰难许多。
“你来看我,就是为了打听这件事的吧。”
郑秋月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喝着酒。
“好了,天色已晚,我也不留你了,明日还要当差,不好喝醉了。”
郑秋月独自提着灯从辛夷处离开,她的情绪还是有些落寞,在这后宫之中,无论是女官还是宫女,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
郑秋月知道自己出不来宫,从她成为刘瑜身边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早已被皇权绑定了。
只是当她回到住处时,不想见到一个人正在门口提着灯,正张望着等候自己,那人就是卫姬。
“姐姐回来了,妹妹正担心着。”
“你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