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是这才像样。”
他俯瞰着王座下的一切,仿佛眼前的炼狱之景才是他真正喜爱的东西。
隔着领域,他和我遥遥相望。
暴涨的诅咒量仿佛昭示了他随之膨胀的自信,那睥睨众生的眼神在我看来,和挑衅无异。
毕竟我俩有约在先,最后总是要你死我活的。
我睁眼,已经没有咒灵敢再到我面前放肆——即使是少有自主意识的咒灵也是如此。
我对手指的融合和其他咒灵不同,他们的身体很难在短时间内真正吸收咒灵的力量,所以咒灵们之间拼死搏杀,可以从其他咒灵死亡的身体里掏出咒物。
但我的身体可以真正解析手指的结构,将其完全吸收——当然,这个过程能如此顺利,也得益于大爷的加成。
即使我真的嘎了,身体中的力量也不会重新再变回手指,而是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散。
兜兜转转,我终于还是把虎子的剧本拿了回来。
眼前的咒灵仍然没有平息,真人显然遵从了我的每一句话,里面他能找到的每一个咒物几乎都被他收集起来解开了封印。
他现在手里就抱着一个刻着咒纹的骷髅头,骷髅眼洞里盘踞着两条青蛇,可张开的蛇口里却有密集如鲨鱼的两排牙齿,仔细看,还能看到其喉咙深处转动的眼球。
真人的术式在这个不知道是咒物还是咒灵的东西上作用着,使它的特征也一直在变化。
可算是给他找到了一个施展本领的机会。
受真人控制的青蛇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它那一口咬下去,仿佛连其他咒灵的皮都划不破。可我却看得真切,细小的牙齿刺入某个咒灵的瞬间,那数米高的躯壳便迅速瘪了下去,皮囊下的血肉仿佛被化骨水溶解了似的,成了翻滚的液体。
另一个蛇头吐出的分叉舌头上,挂着两只眼球,像是在观测着什么。一秒之后,便如电光一般,一头埋入了不知何时已经薄如蝉翼的皮囊之下。
几个呼吸间,那百倍于蛇身的咒灵身体就消弭于无形。
真人喜笑颜开,抬起骷髅头放在阳光下,咒纹一串串地浸染着诅咒,原本就成青灰的骨壳颜色愈加浓郁,不祥感更甚。
可这一幕根本没有在咒灵堆里砸出一点水花,那飘落在地的皮囊都很快被分食,各类诅咒无序地撞击,原本葱郁的环境已经变得贫瘠,山地开裂,更有甚者,将山头两端穿透。
这里完全成了个养蛊皿,争斗中的咒灵等级肉眼可见地攀升,二级、一级、准特级。
不知数量的人类手足稀稀拉拉地挂在残枝败叶上,不知被什么攻击腰斩了的咒术师似乎还有生息,生存的本能让他扭动着双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倚靠。可指尖都没有伸展,就迅速被追上来的低级咒灵生生掰断了手臂,撕扯着血肉啃了下去。
我狠狠地皱起了眉——这样的画面对我来说比咒灵战斗的刺激性可大多了。
我应该感觉到恶心、应该感觉到瘆人、甚至应该感觉到恐惧。虽然那不是我直接动手,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大区别。
可事实却是,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不是我应该有的感知,这是脑花人设带来的东西吗?
比任何一次被世界意识影响的速度都快,我感觉我已经有意识地掉入了某个深渊之中。
更可怕的是,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受影响,却不能摆脱。
“轰!”
在层出不穷的攻击和压迫下,原本就被腐蚀出鸿沟的山体,裂口扩得更大。终于,顶峰的土地不堪重负,倾泻而下,砸向了更低的位置。
山体滑坡绝对是最危险的自然灾害之一。
可这番巨响却只是刺激了咒灵的神经,争斗一时更胜。
“吵死了。”
领域内的大爷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有真正传出我体外,但他的诅咒却沿着领域边缘,从我的身体中荡开。
混乱中争斗撕扯的咒灵顿时一停,仿佛正无限吵闹的班级门口,站了个虎视眈眈的班主任一样。
从吵闹到安静,只要一个眨眼的时间。
这是在控制咒灵吗?
不,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呢,展示他作为诅咒之王在咒灵之中的压制力。
这些咒灵可大都没有充足的意识来思考,可即使如此,两面宿傩的力量还是强制了他们的臣服,让他们生生僵直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最直观的,就连那为数不多残余的三级咒灵,咬在咒术师血肉上的牙齿都停了下来,眼珠转动着看向了我这边,仿佛灵性地征询主人的命令。
我低头看向不远处的真人,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