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转头,桌上的栗子早已被宴凌舟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他只剥了一个,手心向上托着,搁在温阮摸得着的地方。
温阮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快就都吃完了?”
大婶在旁边笑弯了腰:“是小虎他们几个讨去了,小朋友们跑来跑去你都不知道,看把你朋友冤枉的。”
“啊?”温阮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回头拍了拍宴凌舟,“对不起啊,冤枉你了。”
宴凌舟收回手,连同那颗栗子一起,站起身来:“那就把这颗栗子赔给我吧。”
温阮立刻要抢,还记得回头跟老人道别:“张爷爷我回去了,奶奶叫我这会儿回去吃饭呢!”
他追上宴凌舟的脚步,还不死心地去掏他的手心。
背街虽静,却也时常有人走动,两人闹了一会儿,宴凌舟就不再逗他,但把栗子递给他的时候却低声嘱咐着:“小心吃不下晚饭,那可是奶奶特意做的。”
温阮一愣,有点心虚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把栗子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伸手掰成两半。
“不能浪费粮食,我们一起吃。”
吃多了栗子的后果就是,一刻钟后,看着喷香的饭菜,温阮委屈地去捶宴凌舟:“都是因为你要买栗子,还买酒酿,那么好吃的东西我怎么忍得住啊,呜呜呜。”
奶奶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小笨蛋,明知道要吃饭还吃那么多零食,还怪人家凌舟。吃不下就把鸡汤喝了,晚点饿了再给你热热。”
温阮委屈地抱着鸡汤,看着宴凌舟吃菜、喝汤,还被奶奶表扬!
讨厌,他就是故意的!
小镇上的人作息健康,吃完饭出去散散步,回来没过多久就睡下。
第二天一早,奶奶便起来了。
陶土砂锅冒出热气,卤猪脚、豆腐干、鸡蛋在锅里翻滚,香气勾得温阮再也睡不着,一股脑爬了起来。
墙根下,松柏水已洒好,宴凌舟正站在院子里,帮奶奶贴春联。
高大的个子,连椅子都不需要踩,手一伸就把春联举到了位置,奶奶乐呵呵地在他身后指挥:“高一点,嗯,靠左一点点,好,就那里!”
“奶奶~”温阮揉着眼睛,“这往年不都是我的活吗?”
奶奶踮脚拍了把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是你的活也得你来干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赶紧吃了早饭去山上,别耽误了时辰。”
温阮吐吐舌头,窜回屋内去洗漱。
简单吃了早餐,他终于从房间里拿出了那个篮子。
宴凌舟一直都很好奇,但从阿婶那儿回来,温阮就直接把篮子拎进了房间,他也没机会去看。
现在,红绸终于掀开。
竹篮里东西不多,一包很有当地特色的玫瑰糖、几样当地传统的祭品,最惹眼的,是一大扎信。
是的,在这个用微信和邮件传递大量信息的时代,温阮的竹篮里,有厚厚一沓手写的信笺。
信笺用一根细细的麻绳仔细绑好,但从边边角角的地方就能看出来,这些信来自不同的地方,收到的时间也不一样。
温阮从堂屋的柜子里拿出香烛,又从厨房的柜子里拿了祭祀用的鸡、肉、酒和纸钱,走到门口。
他回头去看宴凌舟:“我去看我爸,你要跟我一起吗?”
温老师在小镇上教书育人二十载,最后也埋葬在学校后的小山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视线开阔,站在墓前,能清晰的看到山下的小学校舍和大半个古镇。
宴凌舟把温阮拉上最后一截山石,看了眼山下:“这位置挺好,视野开阔,不仅能看到下方的古镇,你看那儿,清水河环绕山脚,这算是‘玉带环腰’,两边还有小山拱卫,且左高右低,恰恰是青龙白虎之势。”
他悄悄看了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又回头去看温阮:“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才能长眠在这块风水宝地里。”
温阮原本平直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哪儿有那么玄,这地方是我选的,当时只是觉得,站在这里,人会感觉很舒服。”
宴凌舟转身,和他一起凝望阳光下的小镇:“直觉往往比理论更准确。好的风水地,人站在这里自然会感到舒适安宁。”
这下,温阮彻底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宴凌舟低头:“商业谈判的时候,取得胜利的关键往往不是理论和计划,而是一些意想不到的小事,所以,我有时候也会去关注一些冷门的常识,往往能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温阮点点头,弯腰拔去墓前的杂草,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你就说你是忽悠我就好了嘛!”
偏头去看宴凌舟,骗人的家伙居然在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