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男人好像轻笑了一声,胸膛微微震动。
左手也抚向他的后脑,轻轻揉了几下:“别睡着了,还要给哥斯拉看膝盖呢。”
温阮猛地清醒过来,原来真的要看膝盖啊。
方才的反应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有些力竭。
毕竟高中的最后一年,为了考上A大,他基本上都在刷题,没怎么锻炼。就连之前的军训,他也因为晕倒了一次而得到特权,舒舒服服地逃过了一整个月。
所以刚才猛一运动,自然是会有点不舒服的。
这会儿靠着宴凌舟休息半晌,身体早就恢复过来了。
可宴凌舟是怎么知道的?刚才,他不是在和哥斯拉实战吗?
想到哥斯拉,他才猛地想起刚才宴凌舟的话,忙挣脱了他的手臂:“他之前膝盖是有旧伤,是复发了吗?我去看看。”
看着男生的脸色已经回复正常,宴凌舟退后两步,用左手指了指前方的理疗室:“在那儿,你先看着,我一会儿过来。”
温阮回头,看着宴凌舟的眼睛。
余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右臂上,温阮轻轻吸了口气,推开理疗室的大门。
哥斯拉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他进来,连忙坐了起来。
“你先别动,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温阮拍拍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床上去,一只手托起他的膝窝,另一只手握着脚踝,开始检查膝盖的灵活度。
“其实……我没感觉有什么。”哥斯拉也有点懵,“就刚才,我和宴老师实战的时候……”
他突然兴奋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阮:“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找到机会了,宴老师被我压在下位,但他的膝盖一直顶着我的胸,我怎么都突破不了,都快绝望了。可有一瞬间,他突然松了劲,我估计是因为对抗太久了,毕竟……嗯,我比他重十几公斤呢。”
温阮轻柔地活动着他的膝盖,又偷偷做了两个稍微用力的拉伸,却没看到一点痛苦。哥斯拉的脸上,只有兴奋。
“所以我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下子骑在了他身上。哇,拉手,转向,挺身,只用了一秒,我就做成了十字固,是真的做成了哦,宴老师都拍垫子了!”
他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却被温阮轻轻压住膝盖。
“小心点,”温阮说,“你膝盖的旧伤虽然没什么事,但宴老师说你的重心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要注意,姿势不当会造成新伤的。你也不想快比赛了却受伤吧。”
“还有,”他看着哥斯拉的脸,轻柔地说,“做十字固不要太快。在平常的练习中,尤其是大家都是新手的时候……”
他小小地停顿了一下。
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又一次在心中浮现。
他的声音和着心中的记忆,把剩下的话说完:“做降服尽量慢一点,重点是把降服前的技术动作做到位,而不是慌慌忙忙去掰对方的关节。”
“嗯嗯。”哥斯拉使劲点头,“温阮你好懂啊,宴老师也这么说。我之前遇到的那些职业选手,一个个都牛逼轰轰的,让人讨厌死了。一开始看见他总是冷着脸,我还以为他也是那样的人呢!幸好不是,他人真的挺好的,我肯定能从他那儿学到好多东西。”
他一口气说了好大一串,停下来喘了口气,还有点奇怪,今天自己怎么这么能说!
他偷偷看了眼温阮。
理疗室的灯光下,少年的脸颊回复了些许血色,眼睫纤长,表情专注。
一定是因为这个学弟太温柔,太会倾听了。
温阮终于确定他并无大碍,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帮他坐起来,又拿过哥斯拉的档案做记录:“那你就好好学啊,人家宴老师可是黑带,多上几节课你就知道金腰带的含金量了,不努力可不行。”
“嘿嘿,还是你了解!”哥斯拉背起背包,“你看着吧,我下节课就会被宴老师夸。”
他得意扬扬地一仰下巴,走出了理疗室。
房间安静了下来,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响,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温阮记完最后一笔,轻轻叹了口气,拉开理疗室的门。
“怎么不进来?”他看着倚靠在门口的男人。
宴凌舟已经脱了道服搭在手边,只穿着速干T恤,拿着手机,站在门前。
“温阮……”
他刚一开口,就被温阮瞪了一眼,怔愣间噤了声。
“进来,坐好,右手抬起来。”温阮的声音严肃得像换了一个人,那种平时交流中总是软软的音调不见踪影,宴凌舟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而他的意识和身体都似乎十分习惯,自顾自地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乖乖抬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