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须臾,他才回想起自己曾同雪昼讲过那心契的霸道,两人性命联结,契约既成,不会有一方独活。
崔沅之拧眉:“雪昼,这真是你想要吗,这心契是卫缙他强加给你的,从来没有过问你的意见,你从来都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他卫缙可有问过这样的生活你想不想要?”
“……”
雪昼望着暗色的天空。
他轻轻说:“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啊……”
“我想,在小溪边的樱桃树下挖一坛樱桃酿,尝尝味道。”
“……樱桃酿?”
崔沅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了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不过,这既然是雪昼说的,便也和声应道:“待战争结束,我就为你去寻人间最好喝的。”
雪昼没有回他的话,继续自顾自说:“我还想,经常能在醒来时,收到好看的新首饰。”
想吃一次味道辛辣,奇怪、却美味的糕点。
想在风雪夜对着俊美的神像许一次愿。
想变成折扇好好在麝香味的怀抱中睡上一觉。
想在后山闭关修炼一次,站在高高的山腰处一跃而下,柔和清新的春风拂面而过。
有一个苍葭色的身影就站在他落下的地方,露出比春风更温柔的笑意,将他稳稳当当接在怀中,对他说:“别怕,不论你飞得多高,我都在下面接着你。”
那人顶着一双笑意吟吟的桃花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雪昼,好厉害。”
……
皎洁的月轮挂在天边,绘卷中刮着狂风骤雨,静止的风也移动起来。
崔沅之独自一人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是雪昼。
议事殿隐隐有黑影攒动,很快,鬼军便被卷中的“修士们”引了进来,无数蛰伏在暗中的妖族化作人修的模样,迎战而上。
殿宇倒塌,血雨污染水源,伏尸千里。
鹤渊望着战场,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正在这时,耳边在雨中捕捉到剑刃破空之势,当即转身堪堪一避,便看到崔沅之一袭白衣,提着恒光剑向他冲来。
“这不是崔宗主么,进来可好啊?”
鹤渊抽出自己的佩剑,勾起一个邪笑:“我师承于宗主,几年过去,也看看我这剑术有无长进。”
语毕,那柄细长的薄剑仿佛没有重量,化作一点寒星,精准无比地对着崔沅之劈了过去。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不过才交手几个回合,鹤渊便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你法力何时恢复的?”
崔沅之冷声道:“你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天空打了个闪,映亮两人眼中瞬间的杀机。
鹤渊微笑:“别这么凶,好歹我们也有多年情谊在,在阴界的每个夜晚,我还会常常想起我们几个在青蘅山上的日子。”
崔沅之并没有把他的鬼话连篇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你一直做鬼君的走狗,就为了替他完成一统阴阳两界的大业?”
鹤渊歪着头,笑眯眯的:“你猜啊。”
崔沅之冷哼:“你伺机而动,五年前便有所试探,先对着最薄弱的极东之海下手,又看重了大卫这块宝地,若是此次叫你们得手,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一重天无疑。”
“宗主还是那么聪慧,”鹤渊说,“人族实在太过渺小脆弱,为我们奴役又有何不可?我们不死族才最适合做主宰,若是天下交给我们,便会永生永世延续下去,不会再有同族为了夺权自相残杀之事,你看,这大卫皇室当初不也是侵犯前朝才在此地盘踞下来的么?”
说到此处,他又露出贪婪的笑容:“当然……我知道你天生仙骨,不老不死,和我们鬼族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我当年选择去青蘅宗的原因,你说,我们若是联手起来,这天下该会是什么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