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樱桃需要浸入清水,沥干,去核。
梅子水没过樱桃,小火煮至果皮微皱,捞出置筲箕。
陶瓮底层铺上蜂蜜,放入樱桃,大约至八成满,再用米酒酿制。
百日后才能启坛。
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繁琐。
好在卫缙并不是个枯燥乏味只知灌输的老师,由他手把手亲自教,雪昼不至于毫无头绪。
酿酒是一件需要细心与耐心的事情。
米酒的比例,多一分则洌,少一分则寡。
蜂蜜放多少、樱桃铺几层,分别用什么器皿来盛,以什么样的方式保存,都很讲究。
第一次上手,雪昼只负责些简单的活。
闲来无聊时,他就在一旁看着,看卫缙如何用一把匕首打磨出去核用的竹签,除此之外,还有竹匙、各类小巧的器皿,竹筲箕等。
天底下好像没有卫缙不会做的事。
雪昼坐在他身边,心也跟着静下来。
待前期准备完成后,由他在瓮口覆上油纸,用笔在瓮身写下‘第一坛’三个字,卫缙再将其密封。
两人一同将酒瓮埋在门前溪水旁的樱桃树下。
从这天开始,雪昼坐在树下小憩的时间渐渐多了。
晴天白日去看,刮风下雨也要去看,每天都在想象那坛酒打开后会是什么味道,掰着手指数日子。
这天卫缙走出洞府,见雪昼又绕着那棵樱桃树打转。
他就倚在树荫之下,无聊地数着叶子玩儿,脚边的泥土很新,一看就是翻过的。
卫缙的视线扫过来时,他正弯腰用手里的工具铲土。
一见到那葭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雪昼将小铲子一丢,双手背到身后,装作自己在忙别的事。
偷偷看过去,就见卫缙抱臂倚在门边,好整以暇道:“又在看第一坛?”
雪昼视线闪躲。
卫缙说:“也不必非要这样苦等,这个时节还很长,雪昼可以酿些新的埋进去,等到百天以后,每天醒来都有新的酒喝。”
雪昼眼神微亮,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有了新的事情可做、可等,他鲜少再对着镜子生闷气。
雪昼的情绪,也在漫长的樱桃成熟季节中变得更加稳定。
这个夏天终于过去了。
第一坛酒启封的那个夜晚,洞府内飘着樱桃酿的清甜醇香气。
雪昼是第一次跟着卫缙酿酒,也是真真正正第一次喝酒,为不至让他喝多了醉倒,卫缙有意控制了米酒的比例,故而这‘第一坛’的酒味并不浓郁。
雪昼一杯接一杯,拿它当甜水喝。
入夜时分,卫缙从他手里接过酒盏:“好喝吗?”
雪昼面色酡红,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迟缓地点头。
“喜欢。”他说。
卫缙又问:“那这几个月玩儿得开心吗?”
“……嗯!”
“今天只能喝这么多,余下的以后再说。”
卫缙将酒壶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推远:“现在,我们要说一件正事。”
“……”
雪昼半靠在小案前,支着下巴,不解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