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夫人背脊挺直,宛如松柏,眉眼同面前青年有几分相似,只是神色哀戚,眼眶微红,她被丈夫扶着肩,“小渊,你喜欢那个孩子对不对?”
青年不说话,沉默地同她对视。
屈夫人心如刀割,眼眶越来越红,喃喃道,“我原以为你恨他,不许身边人提他名字,他们说你的公司叫南安,是日夜告诫自己不忘从前屈辱,不报复回去日夜难安。”
“可是小渊,那孩子叫小南……”
自从图渊去了海市回来提了结婚这件事,屈夫人便察觉到不对劲,
倘若真的恨,又怎么会奔波于京市与海市两地,拼尽全力给图家疏通关系,又怎么会给自己的公司起为南安。
屈家人并不了解海市的情况。当初将图晋认祖归宗,京市大批想要攀附屈家的人涌上来,为了示好,纷纷替图渊不平,同他们说海市的图家是如何对待图渊,就连图渊也亲口承认自己当过图家的走狗。
走狗。
这两个字对失去孩子多年的母亲有多令人崩溃绝望,可图渊说这话的时候习以为常,这幅模样更让屈夫人崩溃。
她的孩子本该是天之骄子,怎么能沦为人人耻笑的走狗。
可后来,屈家的助理告诉她,那孩子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那孩子知礼、温和,不像是惯会使唤人的跋扈性子,在飞机上从不打扰旁人。
屈夫人叫人去查,事无巨细地去查,得到了一沓厚厚的资料。
资料里有照片,还有曾经在图家工作过的佣人口供视频。那些佣人说,“图渊吗?他命好,小少爷很宠爱他。”
“图渊刚被接回图家,同小少爷同吃同住,起初图总是不大喜欢图渊的,觉得图渊脾气太坏,总说要换了图渊,可小少爷并不听图总的话。”
视频里的屈家助理询问佣人,“可是听说图渊时常在图家被罚挨打,这是怎么回事?”
佣人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们小少爷眼睛看不见,背地里有些人爱说些闲话,图渊跟人打起来好几次,怎么说都不听。”
“他打完人就去图总书房领罚,干脆利落得很。”
“小少爷同他感情很好,图渊有时不太听图总的话,但很听小少爷的话。”
他们没能好好地将图渊抚养成人,可那个孱弱的孩子却代他们将图渊好好地养大了。
听图家的佣人说,图渊刚到图家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是那个孩子每天晚上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说话,教他怎么用餐具,又让他去读书识字。
屈夫人同丈夫将那些视频看了好几遍。此时此刻,她红着眼眶颤声道:“小渊,你喜欢那个孩子对不对?”
“你不改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他给你起的,你建的半山别墅也是因为他……”
面前的青年仍旧不说话。
屈夫人哽咽颤声:“你不该这么对那个孩子——”
她死死抓住丈夫的手,胸膛剧烈起伏,“你不该把他关在半山别墅……小渊,你是我们的心头肉,同样那孩子也是他哥哥的心头肉……”
“你这样对他,他哥哥该有多伤心,那孩子又该多伤心。”
屈夫人眼泪掉下来:“你若是喜欢他,就不应该这样对他,那孩子活不久了……”
“听妈妈的话,我知道你们有嫌隙,你把那孩子接来家里,好好同他说……”
“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他会原谅你的。”
图渊摇摇头,同她平静说:“不可能。”
他望着屈夫人,笑了笑道,“我试过。”
“我求他,求他见一面,求他给我一分钟解释,求他不要丢下我——”
“可是没用的,妈妈。”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飘在半空中,轻轻一碰就能碎掉,“他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说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替代。他把我送给他的腕表还给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丢到垃圾堆。”
“我在外面跪了好久,我想着见上一面,哪怕只让我跟他说句话都行。可我只等到他身边新的人告诉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不想再见我,哪怕听上我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我给他发去一封又一封邮件、书信,打过一次又一次电话,杳无音讯。他父母死于心腹背叛,他痛恨我同图琳勾结在一起。”
青年自言自语:“我这一年经常在想,为什么撞向图晋的那辆车不是撞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