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几年哪怕不知情,她确实享受到父亲犯罪带来的各种好处。”连睿廷叹气,从奥萝拉公寓回来,他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那幅画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
可后来遭受的,被迫染上毒瘾,被用来交换钱财,也来自于父亲和兄长,又要怎么算?
“如果她认为自己现在受到的所有折磨都是应得的报应,她心甘情愿承受呢?”
手机那头沉默良久,韩墨轻叹:“痛苦的往往是有良心的人。”停顿会,“你心软了?想救她?”
连睿廷反问:“警官觉得我应该救吗?”
“她父亲至今逍遥法外,以我的立场没法过多同情她,再说,个人有个人的命运。”
在这以前,连睿廷不相信宿命论,他的人生太过顺遂美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宿命,大抵是心中有所求而不得。
命运,命运,一个不信命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裹挟于命运的漩涡而置若罔闻,哪怕交情泛泛。
“三儿,”连睿廷抱紧薛三的腰,擎着上目线看他,“你说呢?”
薛三揽着他,沉吟:“我和韩墨一个看法,但转念又想,我的命运已经被你改写,其实也未必要去顺从所谓的命运。”
他的手指插入连睿廷额前的发丝,轻轻向后捋,印下一吻:“是非黑白谁能分得清清楚楚?现在的她同样变成受害者。”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当晚两人申请了假期延长,翌日再一次敲响奥萝拉的公寓门。
“早上好,吃早餐了吗?”连睿廷笑眯眯地问候,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和面包。
奥萝拉双眼红肿,呆滞地望着他们,“你们,还,还愿意当我的朋友?”
“我不记得我们有绝交。”连睿廷说。
奥萝拉扁了扁嘴,蓦地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地紧抱他,哽咽道:“谢谢,谢谢你们,其实我骗了你们,我没有朋友,没有人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愿意和我交朋友,你们是第一个。”
连睿廷抚摸她毛躁的头发,眼底浮起怜惜,“先吃饭。”
奥萝拉匆匆把自己整理好,精神恢复过来,她坐到连睿廷和薛三对面,挤出笑容:“你们不是该回去了吗?”
连睿廷将吸管插进咖啡,推到她面前,撕开面包包装递过去,“多请了几天假。”
他认真看着奥萝拉,轻声唤道:“林薇。”
奥萝拉咬着面包,眼睛睁得老大。
“你想过重新开始吗?”
奥萝拉放下面包,嚼了两口便囫囵吞下去,“我,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连睿廷温和问。
奥萝拉低下头,嗫嗫道:“我总觉得只有我活在地狱,才对得起那个女孩。”明明自己可以救她的。
“你可以连同她的那份好好活着,”连睿廷说,“用你的力量去帮助更多人以此弥补,不一定要选择自毁的方式。”
奥萝拉面露茫然:“我可以吗?”
“可以的。”
她看看连睿廷,看看薛三,他们的神色笃定,不是随口说说,但这个方向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深渊里的人还可以爬上来吗?
“我们帮你戒毒好不好?”
奥萝拉心跳骤然加快,连睿廷的嗓音轻柔,灌进她耳朵里却很有分量,她忍不住畅想连睿廷口中的可能。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奥萝拉不知道,可她的朋友说可以,是不是应该试一试?
戒毒是一场与恶魔无休止的抗争,毒瘾没发作之前,奥萝拉还是有信心的。
如今角色对调,换成连睿廷和薛三领着她到处游玩。
他们租了一辆车,漫无目的地闲逛,一场大雨将他们困在前后不着店的途中。
车内自成天地,连睿廷点开一首流行乐,三人玩起猜歌游戏,一人三句歌词,猜出来的要唱完一整首歌。
车外雨打窗户噼里啪啦,车里男声女声欢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