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好友到来的三个小时,他已经醉意上头。
山顶的风没有一刻停歇,篝火飘曳,他的面容浸在暖黄的光里,柔和了昳丽的眉眼,瞧着还有几分乖巧。
韩墨会心一笑,揉了揉他的头,撕下一块鸡肉喂进他嘴里。
虽然只年长一岁,面对连睿廷,有时不免萌生娇惯弟弟的兄长心态。相比时刻跟自己竞争的堂弟,睿廷更能激发他的哥哥欲。
另一边,与贺昭同分一个烧鸡的陈思域,拢起锡纸放回火边,回头朝还在酣斗的两人囔了句:“速战速决,鸡都要冷了。”
一嗓子把薛三的动作喊停一秒,打红眼的贺昭抓住时机,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
薛三偏头堪堪避开,心里升腾起不耐烦,只想快速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搏斗。
他收势卖了个破绽,在贺昭攻过来时,握住他的肩膀后仰,双腿缠上腰,后翻摔到地上,格挡侧面挥来的拳头,另一只手肘见缝插针扼住他的咽喉,锐利的眼神渗着冷意:“够了吗?”
贺昭死死钳制脖子上的手臂,与薛三较劲。僵持几息,他的呼吸越发不畅,薛三也没讨到好,手臂隐隐吃痛。
薛三简直无语:“你想死吗?”
贺昭艰难吐字:“对敌人手下留情,和死有有什么区别?”
薛三气笑:“我是你的敌人?”
“情,情敌。”
两字一出,薛三霎时没了压制的力气,松开的手,半俯身睨着大口喘息的贺昭,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我的情敌。”
顿了会,他换上不屑的语气:“准确来说任何人都够不上我的情敌。”
薛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再搭理贺昭,放松着被他抓痛的胳膊往回走,明天大概要青紫一片。
眼见薛三回来,赵靖夸张呼道:“三哥威武。”
薛三嘴角勾起一线浅淡的弧度,穿好外套坐回连睿廷身边,一块冒着热气的烧鸡递到嘴边。
看着连睿廷含笑的眼眸,那点痛似乎烟消云散。他撇开鸡腿,吻了吻他的唇角。
“贺昭什么情况,道心破碎了?”陈思域望向还躺在地上不动的贺昭,喊道:“昭,别想不开。”
一阵山风吹过,剧烈搏斗后的身体热血冷却,阴凉爬满四肢百骸。贺昭不由自主地寒战,脑海中响起薛三那句话,他忍不住发笑,笑自己竟然觉得挺有道理。
自嘲的笑全部淹没风中,贺昭挺身站起,面无表情回到篝火旁。韩墨霸占着原来的位置,他未置一言,径直在旁边落座,端起酒瓶猛灌。
那些抵达顶峰却失去方向的爱意,再不甘汹涌澎湃,最后也只能凝练成一粒朱砂痣刻进心头。见一面挠一次痒,或许痒多了也就习惯了。
其他人没再多说,嘻嘻哈哈说起别的事覆盖这个插曲。
夜愈深,月亮升至头顶,捡来的树枝烧得七七八八,一箱食物基本见底,两箱啤酒只剩最后一瓶,人也没个正形,三两倚靠,谈天说地。
“上次我们大半夜聚在野外,还是睿廷突然退学回来,说要重新高考学法当检察官,”赵靖说,“那时候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太疯狂了吧。”
他的话勾起连睿廷的回忆,二十岁那年他从e国回来,向亲人朋友扔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退学,重新高考。
确实疯狂,美院再读三年就可以拿到专家学位,说退学就退学,重头来过。
但二十岁重头来过算不了什么,哪怕三十岁,他想做某件事也会掉头去做,他的人生从不框在社会法则的规训里。
林成沛看着连睿廷:“你后悔那时没直接学法吗?”
连睿廷整个人几乎躺在薛三怀里,被他温暖的胸膛烘得懒洋洋,捏着他的手指骨节,语气闲闲:“不后悔,不管我现在的选择是什么,过去每个决定一定是那个当下最想做的事,享受了过程,一切就值得。”
享受,真洒脱的用词。韩墨笑了笑,拨弄他的头发:“还好你没继续学画,不然我们见大画家一面还得预约。”
连睿廷歪头看向他,眼里闪着火光,认真道:“那不会,你们的优先级绝对最高。”
“嘭——”
贺昭突然撬开最后一瓶酒,不知是否摇晃过猛,这声响格外大,惊得半大的火苗猛然甩动了下。
离他最近的陈思域心脏抖了抖,愤然捶打他的手臂,“吓我一跳。”
又扯了几张纸给他擦拭喷出来的酒泡,留意到他阴晦不明的神情,暗自啧声:“最后一瓶了吧,要不一人一口,差不多回去?”
几道询问的眼神投来,连睿廷从薛三怀里坐直,伸了个懒腰:“嗯,回去,明天得上班了。”
韩墨:“再请半天,下午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