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屿咽了咽口水说:“那天其实天气不太好,但很久没开张,大家还是决定冒险去一趟,不走远,可惜风浪来得又猛又急,最后只回来两个人。”
“你母亲呢?”连睿廷柔声问。
“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林守屿像是终于找到可以说心里话的机会,只缓了会继续说,“我爸是村长,代代守护着岛,他们走了,现在轮到我,村里其实已经没几个年轻人,留在岛上的一部分不愿意折腾,一部分是折腾完回来的中年人,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前几个月刚走,他约我一起出去看看,可我觉得要是我们都走了,村子怎么延续下去,有年轻人才有活力。”
林守屿,守护岛屿,名字是信仰,也是枷锁。
连睿廷心里泛起莫名的滋味,眺向林守屿的家,那幢悬海而建的房子,昨晚没怎么注意,屋顶竖着一根高耸的柱子,柱子顶端挂着一盏灯。
孤独的瞭望灯塔困着一条为守护而生的生命。
“外面是什么样啊?”林守屿问,迎着太阳,眼眸倒映着金光粼粼的海。
“高楼林立,马路上永远川流不息,灯光彻夜通明,照得天空昏亮,星星都看不清几颗,白天有时候也是雾蒙蒙的,很难吃到原生态的海鲜。”连睿廷温声回道。
林守屿硬邦邦哦了声:“听起来也就那样。”
“嗯,就那样。”
逆着光的面容蕴着温柔笃定,林守屿心头一热,不安悲凉渐渐平息。他侧头飞速擦了擦眼睛,清清嗓子说:“要去玩吗?”
连睿廷弯了弯眼:“听你的,林导游~”
林守屿还是不太习惯导游这个称呼,抿着羞赧的笑,多看了他们几眼,“上午不太热,先环岛骑行吧,下午可以赶海,坐船去隔壁岛,回来刚好可以看日落,晚上可以去看表演。”
“好~”
很快林守屿借到两辆自行车,还想再去借一辆,薛三制止了他:“不用,我带他。”
“啊?哦。”林守屿愣愣地应了声。
连睿廷坦然坐上后座,单手搂着薛三的腰,另一手冲他勾了勾:“走啊导游,你不带路吗?”
“带……”他连忙踩上踏板追过去。
海风吹拂,将宽松的衣服灌满咸热的空气,飘逸的发丝在阳光中翩翩起舞,连睿廷眯着眼,脸贴上薛三的后背,伸出手臂张开五指,感受着风从指缝缠绕而过。
后面蹬着踏板的林守屿看见这一幕,不禁腹诽,偶像剧少女吗……
不过还挺好看的……
在饭店吃了一顿招牌海鲜餐,稍作休息他们便乘船前往隔壁岛赶海。
几个小时下来,林守屿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两人之间的亲昵无形流露,别人压根掺不进。他几次想讲解一下,眼一转,那两人勾肩搭背不知道窃语什么,视线交汇笑容不止,眼里只有彼此。
船上黏糊,下了船手也没松开。碎花衬衫短裤衩,一双人字拖踩得慢悠悠,光背影分明是两个来度假的热恋情侣。
林守屿暗暗叹气,第一次尝试接待客人就遇到两个感情这么好的alpha伴侣,以后是不是应该少接待情侣。
两人在海滩捡虾贝,他没凑过去,到附近商店给他们买水。再回来,远远地瞧见他们盘腿坐在沙滩,头抵着头,研究手上的东西,随后撇下东西,嘴巴张合几下,又笑起来,勾着脖子开始接吻。
临近黄昏,硕大光球挂在上空,喷射出深深浅浅橙红紫蓝的光芒,海面漂着无数金灿灿的珍珠,沙滩边缘粉白潮水持之以恒往陆地爬,好像想给那对缠绵亲吻的恋人送来一捧捧应景的花。
林守屿望着望着,不知怎地渐渐脸热。他躲进阴影里,别开眼,片刻又忍不住投去一瞥。岛上年轻人不多,情侣更少,他对爱情的认知来自碟片书籍,第一次面对不加掩饰的爱,胸腔好似跑进一只发情的兔子,七上八下地狂跳。
和我没关系啊,他暗中纳闷,又往海滩瞟了一眼,亲吻已经结束,只留下相互搂靠的背影,守着黄昏来临。
胸口的兔子突然在眼前一幕里安静下来,他产生了丝丝倾羡,碟片书籍里描绘的相约黄昏的美好爱情,不正是这样吗?
即将迈进十八岁门槛的少年不由心怀憧憬,我也会拥有这样的爱情吗?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落日大半沉入海面,夜幕将将落下,连睿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揽着薛三的肩膀往回走,“在岸边看日落果然比海上舒坦。”
“你还没从那次海上流浪走出来吗?”薛三搭上他的后腰。
“一说胃里又要反酸水了。”连睿廷嫌弃地努努嘴,视线一晃,对上来找他们的林守屿,“嗨,导游~回去吗?咦,这是给我们的?”
林守屿捧着两杯冰块化光的奶茶,挤出尴尬的笑:“是,不过冰块化没了,可能不好喝。”
“没关系,刚好解渴。”连睿廷接过奶茶,含着吸管往船边走:“你上午说晚上有表演,什么表演?”
“拳击。”林守屿不用他们问,自觉解释,“早前为了增加娱乐项目搞的,搞过很多,就这个勉强活下来,可能跟押注形式有关吧,谁都可以上去打,打赢了就有钱,一开始挺火热,单注最高上过百万,现在落寞了,上千都不多,但几百也比卖鱼好挣,所以每周还是会有人去玩。”
他顿了顿,带着一点骄傲开口:“我也能打,几乎没输过。”
连睿廷挑眉:“那你应该很有钱吧。”怎么会一副很缺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