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拾眼底闪过挣扎,捧住连睿廷的脸,从亮的一侧慢慢吻到暗的一侧,额头,眉毛,眼尾小痣,鼻梁,嘴角,下巴,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地方,用亲吻丈量烂熟于心的模样。
“约会。”他最后亲了亲唇,做出选择。
无望的余生里,他想制造更多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有人爱三分,能表达出十分,有人爱十分,能表达出七分。连睿廷在岑拾克制住汹涌的欲望里,感受到超出十分的爱。
他再次遗憾,如果岑拾不是岑拾就好了。
后半程的电影,岑拾依旧没怎么上心,搂着连睿廷,隔几分钟嗅吻他的脸侧脖颈。连睿廷很是纵容,歪着脑袋,任他湿乎乎的气息扑满皮肤。
电影尾声,他们等所有人离开影院,留下来接足一个吻,才姗姗退场。
影院大厅,连睿廷勾勾岑拾的下巴,故意问:“你做的攻略接下来应该去哪?”
岑拾把手搭在他的腰际,捂唇咳了咳:“我搜的好像都是年轻人约会常的事,逛街游乐园什么的。”
“我们很老吗?”连睿廷撇撇嘴,“什么年龄应该做什么事,纯粹人类给自己设置障碍,难不成六七十就得守在棺材面前等死吗?”
他拉着岑拾走出影院大厅,坐上车扣好安全带,问:“你害怕过山车吗?”
“不怕。”
“好,那我们就去游乐园。”
十五点二十八分,进入游乐园,连睿廷脱缰野马似的,拉着岑拾直奔最惊险的几个项目。年轻时五千米高空说跳就跳,眼不带眨,区区垂直过山车大摆锤,下来跟个没事人,转头就上了另一个项目。
岑拾虽然没玩过极限运动,到底是个见惯生死的大佬,全程面不改色地陪同,还有闲情趁着空隙偷个吻。
十九点三十七分,随便吃了点简餐,他们没再玩刺激的项目,坐了圈旋转木马,下来后手牵手慢慢悠悠地前往实景表演剧场。
连睿廷头上带着岑拾买的猫咪发箍——先斩后奏买的,他向来乐于满足恋人的各种需求。“开心吗?”他往前一步背过身问。
“嗯,永生难忘。”岑拾噙着笑说。
“那就好。”
“你呢?”
连睿廷停下脚步,在他脸侧亲了口,“你开心我肯定也开心。”
说完转身继续走,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他狐疑地回头,岑拾站着不动,眼里闪烁着明显的光点,嗓音不知为何哑了:“睿廷,我爱你。”
连睿廷笑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嗯,我总担心说少了,说爱你,好像也没能为你做什么,反而一直在向你索取。”岑拾拧了拧眉,莫名的难过袭上心头。
连睿廷走近抱住他,“我什么都不缺,你能为我做什么,陪伴就是你的付出,别想那么多,今天可快结束了。”
快结束了……
是啊,开始倒计时了。
岑拾眉心挤出深深的沟壑,埋头在连睿廷颈部咬出压印,浅浅的,“谢谢你,睿廷。”圆了我一场梦。
连睿廷没说话,只是抚了抚他的背。
二十一点零三分,走出实景表演剧场,岑拾从里面就开始响个不停的手机,仍孜孜不倦地提醒来电。
连睿廷看他再一次按掉手机,看向自己的目光欲言又止,主动问:“有工作吗?”
岑拾涩然:“嗯。”
连睿廷双手插进兜里,身后剧院的红灯和透出来的昏暗光线,为他镀上一圈光晕,背光处的脸敛去笑意,看上去有些冷淡,“一定要去吗?”
岑拾张了张口,除了握拳,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是,不是,两个选择,其实殊途同归。
“你之前问我如果一个人非出于本心做错事,值不值得原谅,”连睿廷继续说,“做错一件事和做错两件事,对那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对无辜的人而言,却可以少遭受一次无妄之灾,所以回头,永远来得及。”
远处的喧闹,剧场里的哄笑,好像隔在玻璃之外,岑拾刚刚和连睿廷一起经历过,即使听不见也能想象到它们的存在。他陷进混乱的自我世界,无数如恶鬼的叫嚣撕扯着他,饮血啖肉,拨皮抽筋。
月亮说回头吧,来得及。
可他回头,只看到没有尽头的黑暗。
“算了,”连睿廷笑了下,“你走吧,工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