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透了姬后卿,参悟了《太一符箓》。
“一人一鬼?”念及此,赤方忍不住仰天大笑,“他骗了我们,也骗了你们。最后一式傀儡术,以自身性命为祭,亦能开启。”
他输得精光,一口恶气堵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死前非要赢一次,拖一个人陪他去死才甘心。
思来想去,眼前这二人最是称心。
“你死,他死。”赤方的手指向两人,又猛地指向远处的房州城,“或者……他们死。”
朱砂抽出罗刹腰间的金锏,足尖一点,扑向赤方:“我看你死最好。”
赤方身形一晃,轻巧躲开。
而后,他跃上怪石,指影翻飞,高声念出那句吞没天地的口诀:“阴阳反覆,十方俱湮。”
崖边的风,停了。
头顶上方的天光,消失了。
身子在晃,脚在动。
罗刹拉紧朱砂,低头看向脚下。
就在他们的脚下,已赫然出现一道裂缝,整个乌桕山似乎正在一分为二。
朱砂气得大骂:“疯子!”
闻言,赤方脸上露出一抹得逞、嘲弄与无尽恶毒的笑容:“我再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你是姬家人,若你开启傀儡术,这道裂缝只会止于乌桕山。好好想想吧,你只剩一炷香了。”
朱砂再次持锏朝他冲去。
赤方伸手握住,血沿着锏身滴落在地。
疼痛袭来,他笑意加深,反而握得更深更紧:“我与你同修《太一符箓》,你的血杀不死我。傀儡术已开,唯你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裂缝越来越大,鸟雀惊飞,野兽在林中乱窜。
尖叫声与逃命声,不时从山下传来。
罗刹从身后紧紧抱住朱砂,执拗地贴在她耳边絮语。
每说一句话,他的手臂便收紧一分:“朱砂,我攒的金铤,埋在木芙蓉树下。回家后,你记得挖出来。还有,木芙蓉快长高了,你改日将它移去荒宅。”
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满是离别之意。
朱砂转身抱紧他:“二郎,不要……”
视线艰难越过朱砂簌簌发抖的肩头,罗刹与赤方无声地对视一眼。
他看不得苍生凋零,更舍不得她死。
所以今日死在乌桕山之人,只能是他只会是他。
哭声急促,喉间细碎哽咽被生生咽下。
心头浮起一个决定,朱砂推开罗刹:“二郎,我一个人可以,你快下山。”
罗刹缓缓摇头:“朱砂,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死。”
红泪在脸上肆意流淌,朱砂呜咽不止:“可我也不会让你死。”
她不要独守棺材铺,孤身捉鬼。
她失去了至亲,不想再失去至爱。
天地浩渺,她不愿一人独活百年、千年。
堵在心头多日的不甘,消散大半。
赤方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出言催促道:“你们再哭下去,房州城可就要没了。”
“你闭嘴!”
朱砂扭头瞪他一眼,回头继续捧着罗刹的脸劝道:“二郎,这本就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今日过后,你回夷山等我……等我投胎转世,你再下山找我,好不好?”
罗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好。万一你没有投胎转世,我岂不是要日夜后悔?朱砂,快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