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世间的亲人,唯宁峪一鬼。他们兄弟俩,相伴已逾三千余年。
十一年前,宁峪为了他,听令偷袭姬珩,因而坠下山崖,没了大半修为。
他已对不起宁峪一回,万万不敢再赌第二回。
眼见玄英即将带到,山巾子脑子一转,想到一条妙计:“宁峥,山路难行,我们护送二郎下山。以免日后尽禾问起来,我们俩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了暗处,他们伺机捉走罗刹与另一个道士,威逼朱砂解开人鬼契再杀之,岂非一举两得?
罗刹摆手婉拒:“我还小,眼睛够用!”
山巾子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二郎的意思是阿叔老了?”
罗刹正欲解释,朱砂伸手拦下他:“二郎,阿叔一片好意,我们怎能推辞?由阿叔他们送吧。”
山巾子:“来人,送二郎下山。”
一声令下,二十余个面目或狰狞或跃跃欲试的鬼族从林中冒出。
有人架着浑身是伤的玄英出现,朱砂扶过她,小声问道:“还能走吗?”
玄英虚弱地点点头:“能。”
“那便走吧。”
罗刹临走前,挥手与山巾子告别:“阿叔,你记得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赚钱良策!我有做面首的门路,等你想清楚,尽管来长安找我。”
“滚。”
“哦。”
三人慢腾腾走出那片密林,其余鬼族提着灯笼默契地跟在三人的前后左右,以合围之势,将三人牢牢困在中间。
出去的路与进来的路,根本是南辕北辙。
朱砂心下了然,这群鬼假意护送,其实是想借山间夜色伏击他们。
罗刹小步挪到朱砂身边:“你拘来的鬼魂呢?”
朱砂记得几年前用此术时,那群鬼魂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赶来:“再等等吧,万一他们生前都是懒人,死后成了懒鬼,肯定来得慢。”
瘴气翻涌,阴风怒号。
山路越行越偏,头顶上方的树影越渐扭曲。
等行过一处老树盘根错节的林边,四方的灯笼骤然熄灭。
朱砂一个劲往罗刹手里塞符纸:“随便用,我多的是。”
罗刹硬着头皮接过那一沓厚厚的符纸,却在闻到血腥味的同时,比起害怕更觉心疼:“朱砂,这些符纸得费多少血啊……”
“没费多少血,我掺了不少水。”
“……”
罗刹欲哭无泪:“你确定这些灌水符纸能杀鬼?”
朱砂:“能,我试过!”
罗刹半信半疑地捏着符纸,屏息等待山巾子的偷袭。
等待许久,想象中的山巾子没有出现。
一阵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啸,却由远及近朝此处奔来。
黑暗中,护送三人的二十余个鬼茫然无措,左右环顾。
山巾子与他们约定的地方尚有一截路,他们亦不知为何灯笼会灭。
风吹过,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腐朽臭气。
朱砂胃里翻腾,几欲作呕:“这山巾子真恶心,放毒箭之前还放臭气!”
脚下的土在缓慢挪动,罗刹深觉不对劲:“不对啊,我听阿娘说,山巾子的毒箭不臭。”
“这还不臭?”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