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少游碍于韩府尹的命令,只得不情不愿地领着朱砂进大狱。
两人下台阶时,安少游背着手,悠哉道:“玄机道长,此案人证物证齐全。今夜你若送他出城,我们可不好办。”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她语气不善,安少游不再多语。
反正过了今夜,罗刹还得入大狱,落到他手上。
在狱中的罗刹乍然见到额间大汗淋漓的朱砂,心中又后悔又自责。
他一时心善遭人算计,反倒连累她为他来回奔波求人:“朱砂,真的不是我。”
安少游一边开门一边调侃道:“你这样的人,本官见得多了,左不过仗着有一副相貌,以为世间女子都会爱上你罢了。”
他有意放慢开锁的动作,故意阴阳怪气地嘲讽。
朱砂嫌烦,干脆一脚踹开牢门。
两人出门前,韩府尹与安少游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叮嘱道:“玄机道长,你与秦公相熟,本官才通融这一夜。”
朱砂回头,唇边笑意缓缓绽开:“你们放心,明日我一定把真凶送进京兆府。”
从京兆府出去,往左转是回棺材坊的路。
往右转,则会经过平康坊。
此刻朱砂在前,脚步往右,一路疾步。
罗刹跟在朱砂身后,急急解释:“朱砂,我错了……我不该独自跟上去,不该冲动行事。”
他自顾自嘀咕个没完没了,朱砂听得头痛欲裂,索性停下脚步伸出手:“我今日先遭姨母训斥,复被安少尹搅扰。你呢?你打算烦死我,还是说死我?”
罗刹眼中蒙着一层水光,手迟迟不敢伸过去:“你一直不说话。我怕你不信我,我怕你觉得我是那样的小人。”
朱砂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没有不信你。”
罗刹:“那……你为何不说话?”
朱砂:“话全被你说了,我说什么!”
自出了京兆府,他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哪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她的语气与面色皆如常,罗刹总算放心,开心牵起她的手:“我怀疑有人想诬陷我!”
朱砂:“你觉得谁想诬陷你?”
罗刹小声道:“你妹妹。”
他在长安一年有余,从未与人结仇。
唯有段凤巡,三番五次污蔑他。
平康坊近在眼前,朱砂从罗刹的槃囊中搜出他私藏的四文钱,转手交给过路的一个乞儿:“你去月华客舍找一个叫段凤巡的女子,告诉她:‘我在山月楼等她’。”
“若她问我,你是谁,我该如何回答?”
“你看见她的脸便知如何回答。”
乞儿跑远,朱砂与罗刹走进平康坊,直奔山月楼。
楼中众人看见罗刹,皆愤愤不平。更有甚者,破口大骂:“无耻小人!”
对于此等反应,朱砂完全当没听见没看见。
她牵着罗刹,一步步走向二楼王徽仙的房间。
房门打开,露出一个身子瑟瑟发抖但眼神坚定的持刀女子:“你们来干什么?”
朱砂快速阖上门,隔绝了门外所有看热闹的眼神。
“来找凶手。”
“凶手就是他!”
房中恰好有两把椅子,朱砂坐在左边,罗刹坐在右边。
两人仿若无人之态,无异于烈火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