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据面色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只一个劲催促:“郎才女貌,有何不可?六娘,你该出去了。”
卢素商扶着桌案,慢慢起身。
走至门口,她拾起那把被她丢掉的长剑:“殿下,六娘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卢妃,你失言了。”
“妾……知错。”
厅中那扇红漆大门打开。
短暂离开的人,再次勾肩搭背踏进厅中。
卢素商失魂落魄下楼,婢子荔月守在楼下。
见她下楼,荔月忙跑来搀扶:“六娘子,婢子本要出府请郎中。玄机道长道不用,说她自己有药。”
走出喜雪楼前,卢素商回头看了一眼闪着诡异红光的二楼:“她说不用,我们便不用管。对了,她住在哪间院子?”
“旖霞院,听说和夏都督的吟香院挨着……”
“我们也找个院子住下吧,明日再走。”
荔月扶着自己的这个主子,沿着别院的回廊找院子。
路过旖霞院,烛光映出一个女子在房中来回走动的身影,以及一个男子“哎哟”喊疼的声音。
前面的院子高挂灯笼,两人大步走过去。
耳边的脚步声渐远,罗刹美滋滋趴在床上,等待朱砂为他上药。
为防朱砂难过,他故意怪声怪气逗她。
不曾想,人没逗笑,反倒逗哭了。
朱砂帮他上药,越抹越难受,泪水滴到他的背上,混进药粉:“我答应过阿耶阿娘,不会让你吃苦。今日你因我受了他们的欺负,我无颜再见阿耶阿娘。”
罗刹:“朱砂,你别担心。我是鬼,一点都不疼。”
其实还是疼的。
那几个武将,尤其是夏翊,打他用了巧劲,专挑背部受伤后最疼的地方用力。
他怕暴露身份,招来祸端,丝毫不敢用法术。
虽说人的力道难以伤鬼身,但也难熬最后两下。
在这个寂寂冬夜,朱砂再也忍不住,趴在罗刹身上痛哭:“二郎,我们下回不接这些权贵的生意了。”
泪水渗进伤口,罗刹疼痛之余,不忘开口安慰她:“只是太子不好罢了。圣人与晋王都是明理之人,他们的生意,多接接挺好的。”
特别是神凤帝,上回入宫,赏了他两枚金铤。
那些金铤的成色,比夷山金宅子中的金饼还好。
若非朱砂拦着,他真想问问神凤帝的金矿在何处。
等他有空,便亲自去挖一挖。
大势鬼一族,闻金银之气寻金山银矿,最擅挖金银。
保管挖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粒碎金碎银。
朱砂闷声应好,抬手胡乱地抹掉眼泪:“你快安寝,我去洗漱。”
暗香浮动,昏黄烛光一闪一闪地跃动。
罗刹歪头看着朱砂的身影,一点一点在他眼中模糊,直至消失。
“朱砂,你去哪儿?”
“帮你找瓶好药。”
罗刹昏昏沉沉睡下。
门开门关,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喜雪楼的大宴,闹至子时仍未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