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然后不断的下沉、下沉。
他的诞生是与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生命都不同,是由上帝直接所创造出来的,而没有经历过“从母体当中被孕育”这个过程。
但是,路西法想,在母体当中被孕育的时候,是否便是与这相差无几的感觉呢?……被水流所包裹着起伏,在其中能够感受到某种特别的安心。
其实这种不断的下落的感觉,和他当初堕天的时候有些许的相似——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毕竟在堕天的过程当中,他所经历的是仿佛身体内部的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血肉都全部被揉碎改写,强行的扭曲成另外的模样的痛苦,精神被不断的撕扯,和现在比起来,可实在是相去甚远,根本不能够被一概而论。
久违的放松,久违的安宁。如果可以的话,路西法想要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再更多的放纵自己沉沦上一段时间……
他的眉头倏尔一跳。
就像是有谁察觉到了他的这种想法,并且打定了注意并不想要路西法好过一样,在路西法生出这样的感触、甚至都还没有能够多感受片刻,他就感觉自己被狠狠的“砸”落在了地上,可以说是非常狠的摔了一下。
这一摔将路西法彻底的从那种奇妙的状态当中给“摔”了出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如今正站在一片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奇异的空间当中。
他的脚下所踏着的并非是地面,而是清澈的能够倒映出来自己的身影的无垠水面;头顶的天空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明朗的白天,挂着太阳;另一半则是星垂夜幕,有弯月高悬其上。
日与月的光辉洒落了下来,化为了一根根的极细的线连接在路西法的身上,莫名的会让人联想到被丝线所连接和控制的傀儡。
路西法低下头,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果然,就像是他在看到的时候第一直觉所猜想的那样,这些丝线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而且看丝线的松松垮垮的垂落下来的模样,显然,它们现在还并未被人握在手中进行操纵;但仅是如此,他都会深受到丝线的影响,想必当丝线被用力的绷直之后,他的一切行动也都将不再能够以自己的思想去掌控。
虽然看着只是丝线,但是,实在是像极了另外的一种落在身上的锁链。
这实在是令路西法不期然的想起了在先前结束的那一场战斗的最后,叶迟归所说的话。
所以现在……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双方之间作为“囚犯”与“掠夺者”的地位颠倒,就像是他想要将叶迟归用银链留在第九层地狱当中一样,对方现在也反过来以金线为缚,将他留在了这一片水天之间当中。
路西法其实并没有非常的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懊恼。他输得起也放得下,既然是自己技不如人,那么被反杀了也应该认下——这一份其胸襟与气魄,倒是比很多输了之后就开始逼逼赖赖、无能狂怒的家伙要好的多。
他尝试着调动身体里的力量,但几乎是在路西法这样做的第一时间,脚下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开始狂涛怒起,而天上的日月的光芒也更加的明亮灿烂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路西法的耳边……不,更准确一些来说,应该是在这整片空间当中响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路西法。”
那声音本身,并不是偏向清冷的类型;但是现在,当其像是这样敛下了所有的情绪的时候,听着却又一种莫名的森然感。
对于这个声音,路西法显然并不陌生。
“阿波罗……”他道破了对方的身份,旋即笑了一下,“但是这些可不像是出自你的手笔。”
对于他这种暗搓搓想要打探情报和消息的行为,阿波罗显然不置可否。
“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问题的答案。”阿波罗说,“既然已经被关了进来,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
“我会一直都帮阿尔盯着你的。”
路西法面上的表情终于是被缓缓抹平了,那双眼睛深处的情绪也变的森然了起来。
他能够接受自己成为阿尔忒弥斯的囚犯,但是绝对没法接受阿波罗成为自己的狱管!
毕竟太阳的光辉是如此的明亮而又炽热,实在是让路西法会不期然的联想到上帝的存在。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就变的糟透了。
***
叶迟归将路西法的灵魂捕获,然后关押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当中——之前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那里的空间意外的宽广,总有一种“就算是想要将整个世界都装进去也不是不行”的奇妙预感。
至于路西法如果在他的灵魂空间当中乱搞破坏怎么办……这不是有阿波罗在吗?
只要把责任层层外包出去,那么叶迟归就可以只做一个甩手掌柜就好。
热切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去管路西法的心思,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怎么样,路西菲尔?”叶迟归看着自己面前金发苍瞳的天使询问,“你能够将神国的存在撤除掉吗?”
在世界的判定当中,路西菲尔与路西法终归是一个人——既然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路西法都能够借着路西菲尔的存在偷渡,那么反过来说,原本应该属于路西法的神国,是否也能够被路西菲尔所掌控呢?
这值得一试。
毕竟……神国的存在给人类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他已经见到了在地狱当中,人类的存在被怎样的磋磨,若是可以的话,叶迟归显然希望能够把地狱直接打包然后从世界里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