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收回视线,伊芙琳举起面前精致的瓷器杯,微抿一口红茶,看向坐在对面正摆着国际象棋的人。
她从四十岁那年和丈夫离婚后,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继承了祖上留下的部分财富和这个庄园。
两个女儿因为一直芥蒂着自己留下她们在国内的事情,一直和她不算亲近。而自己的前夫为了补偿女儿,只会一昧用物质满足。
久而久之,女儿们就和她渐行渐远了。尤其是大女儿,被父亲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娇纵个性,对她这个母亲甚至开始隐隐产生了敌意。
而这种敌意和隔阂在女儿们也开始做母亲后逐渐消失了,或许是为人母后才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或许是因为她的前夫、女儿们的父亲离去,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又变得紧密起来。
某年,祁修韫参加了当地的夏令营,而还在牙牙学语的祁羡渊被女儿带来了这里。
她看着正在摆放积木的小孙子,对女儿叮嘱道:“这孩子不能养歪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女儿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旧娇惯着这个小儿子,好在祁羡渊的爷爷和父亲足够强硬,能在关键的时候将长歪的禾苗拨正回来。
她和这个孙子接触的不算多,但关系却还算融洽。两个人与其说是祖孙,更像是年龄差很大的朋友。
此时,祁羡渊已经摆好了棋盘,示意女士优先。
伊芙琳并没有急着下第一步棋子,而是扫了他一眼。
这孩子的五官像母亲,唯独眼睛的颜色像他的父亲,黑到像是化不开的浓墨,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真正情绪。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未来会怎么说服你父亲那边。”伊芙琳终于下出了第一步棋。
“等我手上有足够多筹码的时候。”祁羡渊的棋风猛烈,是只攻不守的做派。
他已经吃下了第一个子,淡淡道:“到时候不是说服,是通知。”
“那我觉得你有必要提前告知她,你们需要共同面对这一切。”
祁羡渊蹙眉,他了解景妍的性格。如果告诉她前面有困难,她有可能会选择直接放弃。
更何况,这些困难本来就因他而起,也理应由他来独当一面进行铲除。
棋盘上已经是胶着的状态。祁羡渊连吃了几子,但却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你在恐惧。”伊芙琳仍旧是防守的状态,她抽空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此时他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是。”细细看去,他握着棋子的指尖在竟然在微微颤抖。“我很恐惧。”
他前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掌控的,直到他遇见了景妍。
那句很俗气的话“爱让人拥有了盔甲,也同时让人有了软肋”,他从前看到只觉得嗤之以鼻,现在却有了深深的体会。
说实话他并不害怕别人来攻击他的“软肋”。可如果,是“软肋”本身来伤害他呢?不对,其实就算伤害他,他也并不畏惧,他真正畏惧的,是失去她。
失去她的感觉,就像是全身被抽离了206块骨骼,从此只能变成行尸走肉。
在走神间,他极为重要的棋子被吃掉,伊芙琳终于率先破开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开始进攻。
可是她却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自由的灵魂,在面临丈夫出轨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这种爱一个人胜似生命的感觉,于是只能轻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祝愿你们。”
祁羡渊是一只疯狗,控制疯狗的缰绳,就在那女孩的手中。
败势已显,祁羡渊不再落子。
“我输了。”他这么说着,视线放在了窗外的那道身影上。事实上,在下棋的全程中,他的心也一直在外面。
*
景妍坐上了回程的车,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给车窗外的伊芙琳打着招呼,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掐着身边人的大腿。
等到车辆开始行驶,伊芙琳的身影渐行渐远,景妍才收起了笑容,恨恨道:“这明明开车就能到的地方,你非要划船来是几个意思。”
祁羡渊被掐,却面不改色。“坐车哪有划船好玩。”
景妍想起划船时自己累得像头驴,愈加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懂祁羡渊今天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没有问出口时,他似乎已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我想你融入我生命更多一点。”他盯着景妍看,语气很认真道:“我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
不管是了解他的爱好、还是接触他的家人,他只是想和她有更多的融合。
没有羁绊那就制造羁绊,没有缘分那就强求缘分。
这是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事情。
第54章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