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化作一缕风逃脱躯壳,也逃脱一切加诸于身的禁锢和枷锁,从这个空旷的客房里,从这场荒|诞又淫|靡的狂欢中。
从一种沈佑不曾了解也无从得知的囚笼中——
获得了片刻自由。
……原来是这样。
原来“弄疼我”是这么回事。他想,还真是简单又残酷。
霍先生需要的不是床|伴也不是情人,而是需要剧烈的疼痛,借助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以逃离某种难以摆脱的阴影。
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只是那近乎慰藉的一瞬间眨眼间便溜走了,就像它来时那么突然而迅疾。
手心里的人浑身一震,呛水般猛地咳嗽起来,急促喘息的气流通过喉管被压缩到极致,听起来就像一声声嘶哑的哽咽。
但沈佑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眼睛里从始至终没有脆弱的水光,只有习以为常到近乎轻慢的痛楚、隐忍和理智。
霍矜年偏过头咳嗽许久,倏地弯了弯唇,声音嘶哑地问,“学会了吗,是不是很简单?”
但当他再次低下头时,却忍不住怔了一下。
“……哭什么?”
我哭了吗?
沈佑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却只摸到一片干燥,只有脸上渗着些湿漉漉的薄汗。
他其实没有哭。
但表情大概很难看,不然不会让霍先生以为他哭了。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
路灯打下一圈昏昏的光,霍先生穿着黑色大衣坐在长椅上,像只漂亮的贵族长毛猫。
但走近了才发现,那柔软深色的毛发上沾了鲜血和尘泥,被夜风浸透又吹干,纠结成一绺绺狼狈不堪的痕迹。
他还记得,那实在是一张厌倦又痛苦的脸。
低垂的长睫下,那灰蓝色的瞳孔边缘涣散,在泛着浅青深红的眼眶里流转,像是一轮融化的月亮,滴滴答答,落在泥泞。
他当时根本移不开眼。
此刻沈佑也正触碰着、抚摸着、拥抱着这个人。
隔着一层单薄冰凉的睡衣,再次感受到那粗粝而崎岖的突起,从指尖一路绵延到心尖。
霍先生的手很冰,身体却很烫,仿佛正在发着一场高热,在极致的冰火两重天之下,是正滋滋作响难以言说的煎熬。
沈佑从来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人正非常非常痛苦。
而他不是来观赏这痛苦,也不是来体验这痛苦的,而是想要试着去亲吻、去治愈、去抚慰。
让它不再这样鲜明而尖锐,不再这样折磨他喜欢的人。
“公平交易互惠互利,这是合同上的内容,觉得恶心也没办法,钱难挣屎难吃。”
霍矜年低头观察着这人的神色,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如果你后悔了,可以现在就走。”
沈佑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