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瞳仁微颤,惊诧之色掠过,随即说:“大公子此人有能力,但也野心勃勃。你向来远离朝堂,不喜权势争斗,倘若选他,你可就过不上你想要的那般无波无浪的逍遥日子了。”
叶拂青怎会不知呢。谢濯向来只为权势,不耽情爱,前世短短几年便身居高位,将已然没落的谢家重整旗鼓,成了京中权贵之首。
但她此时只有这一条退路,比起谢誉峤,还不如选谢濯,至少后者还不至于要自己的命。
叶拂青正色道:“祖母或许觉得荒唐,但汉阳今日幡然醒悟,我同二公子实在脾性不合,强压着成亲也不过是蹉跎岁月,倒不如及时止损。大公子性格冷淡,或许能同我相补。”
太后抬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毛,软下心来,顺着她的心意说:“我瞧着陛下只模糊传达要与谢家定亲一事,并没有指定是哪一位公子。只是因着你一向爱慕谢二,大家便理所当然认为是他了。”
“但改与不改,得问陛下的意思。汉阳去软言软语好好求他一番,自是能改的。”
叶拂青得了肯定回答,底气便更足了,她扑在太后怀里,笑眯了眼。
既然这婚躲不过,那叶拂青便好好利用一番。他谢誉峤敢跟她妹妹不清不楚,叶拂青就敢当他嫂子。
谢濯向来不喜她,那成亲后连表面夫妻也不必,二人互不打扰,谢濯只需忙他的正事,她正好可以暗中调查前世的事。等前世的死仇查清楚,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她就和谢濯和离,离开京城去江南,过她喜欢的闲云野鹤的日子。
叶拂青同太后又说了会儿闲话,不多时,李嬷嬷走上前来,恭敬禀告,“娘娘,小太监传话来说,陛下已经下朝,正于御书房批奏章呢。”
太后揉着叶拂青的头,抬眼问:“让后厨准备的荷花酥可备好了?”
“都已准备妥当。”李嬷嬷点点头,将食盒捧上。
叶拂青从太后怀中坐起,眨了眨眼,看着二人。
“还等什么?”太后用眼神示意她接过,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怎会不知你的性子?现下有了主意哪还等得了明日,但万事不可太鲁莽,你借着这个由头去寻你叔父吧。”
叶拂青未曾想到太后替她考虑了如此之多,多年来的委屈霎时翻涌而上,她垂眸掩饰异样,再次扑到太后怀中。“祖母,全天下只有你最爱我,我也最爱祖母了。”
“怎的还哭了?”太后用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泪,语重心长地说:“我知晓我已陪不了你多久,如今你不愿成家,倘若老了该何等孤单呢?我实在不愿看到你孤苦无依一个人过完此生。”
叶拂青想说其实成不成亲,她最终都只能一个人过完余生,但看着太后眼中闪烁的泪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太后没有将话点破,叶拂青却知晓其中深意。倘若日后没了太后的倚仗,她一个孤女,又是得宠到让人眼红的公主,在这宫中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皇帝日理万机,是没法方方面面顾及到她的。许配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夫君,或许还能作为日后倚仗。
“嗯。”叶拂青重重点头,步伐颇为沉重地走了。
御书房门口仍旧是张公公在守着,叶拂青在宫里向来上跳下蹿,和谁都混了个脸熟。
“张公公。”叶拂青客气道,说:“还望公公通传一声,汉阳奉太后之命特来送些点心。”
“回公主,现在恐怕……”张公公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叶拂青一时不解,未等她问,御书房中皇帝叶鸿信的声音传了出来,“尽忠,让汉阳进来吧。”
“是。”张公公笑着替她打开门,迎她进去。
甫一进门,她便察觉到有些许不同之处。一旁的椅子有被挪动过的痕迹,再联想方才张公公阻拦之言,叶拂青福至心灵,意识到这其中还有第三个人在。
只是,叔父为何要让对方避不见人?
叶拂青面上神情不变,朝叶鸿信端正行了个礼,“汉阳给皇叔父请安。”
“今日汉阳竟有空来看朕,往日不都是追着谢家二公子到处跑,今日怎得没有出宫?”叶鸿信调侃道,眉眼间敛去威严,尽是笑意。
叶拂青走过去将茶点放在桌上,没因他的打趣而有半点局促,佯装羞恼地跺了跺脚,回道,“叔父可莫要取笑汉阳了。祖母说近日叔父忙于政事,许是疲于口腹之欲,特让汉阳送了叔父最喜爱的荷花酥过来,您先尝尝。”
“汉阳这嘴啊……”叶鸿信轻笑着,从碟中拾起一块儿荷花酥细细品尝,朝她点点头,“果然还是母后宫中的荷花酥最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