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忽然震了震,在绵软布料的口袋里,贴着肌肤,激起细微颤栗。
陶栀心跳猛然加快一瞬,但意识到不是特殊提示音,又缓缓把攥紧的手指松开。
特殊提示音的主人怎么可能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呢。她们还只是室友,她连对方昨天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其实陶栀想去餐厅帮忙,有一个原因是,工作起来一天就会过得很快。她不想再一直去想邬别雪。
只有她一个人陷进沼泽,被黏腻斑驳的情绪弄脏。而对方依旧从容高洁,干净清白得像是从雪山水里濯洗过的,太不公平。
虽然陶栀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公平。
她本就是不怀好意在靠近,而邬别雪什么都没做错。
她甚至是什么都没有做。她立场无辜,她不该被责怪,也没理由被责备。
那些年,陶栀在小心翼翼规划着靠近时,在被越追越赶不上的事实打击过时,也自暴自弃地设想过。
也许她对邬别雪只是有一种情结,把她捧作了灰暗童年时期里唯一的雪光。
也许她并没有那么想念她,也许对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也许只要见到,她就会放弃所有精心准备的筹划,与自己的十年和解。
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伸手触天光,要么平淡化雪水。
她忐忑、紧张、局促,进入十八岁的盛夏,重新见到了邬别雪。
只一眼,她就知道,她完了。两种结果是假的,只会有一种走向,只会有一种情况,她也只想要一种结局。
她要伸手触天光。
埋进心底的那一小簇火焰,任凭她尝试多次要熄灭,却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眼,凭空烧烈,呼啸燎原,舔舐过她的心尖,让她最后的侥幸化成火星,在震颤的热流中消失殆尽。
她想要邬别雪。
一直、永远、从未改变。
在后院添新伤,在雨天被领养,来到江市的第一年,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见不到邬别雪的分分秒秒,她都在给那簇火焰增添柴火。
只是环境潮湿,让她的胸腔窒息,没有氧气,所以她才误以为,这份情绪也没有猛烈到必须回应。
而邬别雪的身边有氧气。
所以靠近之后,火焰烧起来了,猛烈到要她在意、炙热到要她回应。
陶栀垂眼,把手机摁开,看到微信里的消息。
是三人小群,林静宜说她明天晚上就回学校,问许闪闪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许闪闪甩出一堆选择,备用方案多到planE。
两人聊好,就又开始艾特陶栀,问她要不要提前回来一起玩。
陶栀先没回,退出聊天界面往下滑,找到和邬别雪的聊天。
干净坦荡,像她一样。
可是还是想见到她。捱过那些见不到面的日子以后,明明以后都可以经常见到,但她好像就是,变得更想她了。
陶栀抿抿唇,抬头去望陶娇,软声问:“妈咪,我可以明天晚上回学校吗?小宜约我去玩,还有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陶娇本来就不想让她一直呆在店里,想让她多出去玩一玩,也希望她多交新朋友,于是当即应下了,说明晚把她送过去,还说明天做一些甜品让她带回校和朋友们分享。
陶栀笑着谢过妈咪,才在群里回复:“我也明晚回来。「猪猪高兴」”
群里噼里啪啦,两个人用烟花特效刷屏,美其名曰发来贺电。
陶栀跟着回了一串烟花特效,就退出去,犹豫半晌,还是跟着心跳找到邬别雪。
指尖踌躇半天,打了又删,在想怎样才不算冒昧。
“师姐,你吃饭了吗?”不行不行,现在都快十点了,正常人哪有问吃饭没有的。
“师姐,你在做什么?”不行不行,太直接了,心思都快晃出尾巴了。
“师姐,中秋节快乐。”不行不行,明天才是中秋节。
况且,放假前,她都没有听自己说完那句“中秋节快乐”,就合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