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挥挥手,“把陶栀带去一边休息。”
底下的新生们开始打趣教官,笑嚷着说他偏心不公平。
但其实真的不满的也没几个,大家都知道陶栀体质差,但她平时训练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生病之后也没怎么休假。
教官从兜里摸出手机,支起眉头翻出个聊天记录:“你们那个外国人助教,叫啥来着,卓芊?”
“卓女神!”“angelflora!”底下人乐呵呵地响应。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说陶栀发烧还没好,让多看着点……”
有学生凑到教官旁边一起看聊天记录,有同学夸张地大声道:“师姐说请教官吃饭!教官被贿赂……”
话还没说完,就被教官捂了嘴。
学生们开始笑着起哄,大家关注的点悄无声息地转移。
许闪闪把陶栀扶到树荫下,从一旁拆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后递给她,“你和卓师姐关系很好?”
陶栀向她道了谢,接过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没有吧……”陶栀也没搞清楚状况。
她昨天发烧是邬别雪带去校医院的,不知道卓芊是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只是个感冒而已,她却专门找教官打招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特殊照顾的风声吹进了军训营。
陶栀盖上瓶盖,望着水瓶内壁上的水珠,思绪开始发散。
上次在一区大堂,邬别雪给她送钥匙,卓芊也在场,三人不可避免地再次相遇。
通过她们之间零星的交谈,陶栀越发看不懂邬别雪和卓芊之间的关系。她听不懂法语,但就是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实在太奇怪。
说话的语气像是在交锋,不像同学,也不像陌生人,硬要说的话,有点像生过龃龉的仇人。
其实自从邬别雪进入大学以后,陶栀也想尽办法打听过她的消息。但大学的墙就是比高中的更厚更高,几乎密不透风。
她提前加入了江大的校园论坛,费尽力气在上万个帖子里一遍一遍地搜寻邬别雪的痕迹。
她的优秀像陈列在玻璃柜的标本,光鲜地展示给所有人。国奖答辩视频、sci论文截图、竞赛颁奖合影,隔着屏幕都能摸到锋利的棱角。
但生活碎片却像掩进地底的宝藏,无论怎么深挖,都探不到分毫。
她的人际关系、她的生活轨迹、她的课余时间,都像被放进某个坚硬精密的保险箱,合上,落锁。
所以她无从得知,邬别雪和卓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三年时差像是道玻璃屏风,无论陶栀多么努力,也没办法隔着屏幕真正触摸到邬别雪。陶栀自从领悟到这一点后,就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里。
与其在网络上捞月亮的光影,不如多努努力,亲手弥合差距,进到江大去晒月亮。
她如愿以偿。
蝉鸣最盛的午后,她数着日历上即将重叠的学年,却忽然意识到,她们之间交汇的时间只有一年。
她的大一,邬别雪的大四。然后,邬别雪会比她早三年毕业。
数不清的失落和无力停在日历页面,红笔圈起的日子本该值得期待,却变得越发刺目。
开始重逢的一瞬间,离别就开始倒计时。
那种感觉就好像,追了一路的列车,终于短暂地停靠,让她抓到一些残影。但她还没来得及上车,列车就又要疾驰而过。
她追了十年,最后只能换来短暂的一年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