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拿起银针探入牙洞,一点点剔除龋坏的牙体组织。
银针与牙洞摩擦的声响想崔时钰想到了自己上辈子补牙的情形,有些牙根发酸,看见阿宁没什么表情的脸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伤到牙神经,不然孩子这次可就遭罪了。
清理完腐质,牙洞里露出牙本质,王牙师让阿宁把嘴张着,用铁锥挑出一大块蜂蜡,小心翼翼地填进牙洞,接着用骨板迅速压实,又让阿宁咬牙咬出个形状,让蜂蜡在牙洞里渐渐凝固。
片刻,他放下工具,“成了,等蜡掉了再来补。”
崔时钰自是谢了又谢。
阿宁这边完事,李竹那边的麻药也上得差不多了,整个口腔都没了知觉,感觉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牙师拎起铁钳在火上一烧算作消毒,紧接着手起钳落就把李竹那颗歪掉的牙拔了下来。
李竹张着嘴,眨了眨眼,直到看见自己那颗带血的牙才反应过来。
这就……拔完了?
居然没什么感觉,比他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念头刚转到这里,一块干净的粗布巾就递了过来,李竹顺势咬住,听王牙师的话响在耳边:“咬半个时辰以上,确定不出血了再拿出来,这几日别嚼太硬的东西,最好只吃流食。”
李竹应了一声,崔时钰也连连点头。
看了李竹拔牙的全过程,阿宁一阵牙疼,庆幸还好自己只是补牙而不是拔牙。
她舔了舔嘴里新补的牙齿,硬硬的蜂蜡硌着舌头,还带着股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但至少牙不疼了。
还好,没她想象中那么难受。
方才的紧张劲头过去,随之涌上来的是兴奋,阿宁甚至还想再补一颗牙,奈何她只长了一颗虫牙,而且阿姊已经结完账带着她们出来了。
李竹咬着渗血的布巾走在回食肆的路上,虽然不算太疼,但毕竟是拔了颗牙,过了片刻腮帮子便肿得老高,麻药劲儿一过,创面处也有些抽痛。
虽然有点疼,但他心里始终暖烘烘的。
方才他拔牙时,娘子皱眉的模样看着比自己还要紧张,阿宁也是,自个说话还不利索呢,倒先过来安慰他了。
就算再疼,只要有亲人这般惦记着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回到食肆,崔时钰先让阿宁和李竹去后院坐会儿休息,转身翻出王牙师给开的牙粉。
新制的牙粉装在白瓷小罐里,里面添了药材,比家里现在用的牙粉要专业许多。
崔时钰舀出一小勺粉末倒在自己牙刷上,给食肆里的其余三人示范了巴氏刷牙法。
“以后早晚都要像这样仔细刷,里里外外都得照顾到,不然说不定哪天还得再去养病坊一遭。”
虽说拔牙补牙的过程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但李竹和阿宁还是觉得能不来就不来,努力地将崔时钰方才教给他们的刷牙法记在了脑子里。
阿锦也是,不想步他俩的后尘,也学习得十分认真。
处理完家中几人的刷牙事宜,看着还剩下不少的牙粉,崔时钰又给王五娘和方九娘送去了几瓶——娇娇和伍儿也正在换牙期呢。
送完牙粉,刚回来就看见立在廊下的谢宵。
近来他开始放授衣假,几乎每日都要来一次食肆,崔时钰都习惯了。
谢宵闻声转身,清俊的眉眼弯起笑意:“刚从隔壁回来?我远远就瞧见你过去送东西了。”
崔时钰点头称是。
两人一同进门,阿宁看见谢宵,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谢郎君”,李竹低头行了个礼,配合着肿得老高,看起来有些滑稽。
谢宵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诧异道:“你们这是?”
估摸着他俩不方便回答,崔时钰便当了嘴替,答道:“方才带他俩去养病坊了,阿宁蛀牙,李竹的一颗牙长歪了,今日带去拔了补了,可折腾坏了。”
崔时钰说完又摸出几个白瓷小罐,顺手塞进谢宵手里,“牙师新调的牙粉,你也拿一罐去用。”
她边说边往庖厨走,谢宵跟在她身后,听她絮絮的念叨。
“李竹便不说了,阿宁这孩子,平日吃糖太多,如今牙蛀了,疼起来才知道后悔。”
话虽是这么说的,她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反倒透着无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