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钰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跟他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交叠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
谢宵盯着地上相缠的影子,心跳越发急促,搜肠刮肚找了个话题:“听闻崔娘子食肆的蝲蛄又添了新口味?”
提起这个,崔时钰眼睛亮了起来,“是了,是蒜蓉和青花椒口味。”
前几日她瞧着麻辣蝲蛄势头正好,便顺势上了新口味,反响极佳,而且青花椒和蒜子比麻辣蝲蛄的料子更易得,省了不少事,钱也没少赚。
真是想想就高兴。
“下次谢小郎君来食肆,一定要尝尝。”崔时钰笑道。
谢宵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好。”
风掠过两人身侧,卷起崔时钰鬓边的碎发,谢宵瞧见了,下意识抬手将那缕发丝别到了崔时钰耳后。
两个人都愣住了。
崔时钰听到了自己剧烈如鼓点的心跳声,又好似混了谢宵的,和她的一齐共振。
两人大眼瞪大眼,谁都没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让小娘子久等了,真是对不住!”
是今日送崔时钰来谢府的马车车夫。
马车缓缓驶来,在谢宵和崔时钰面前停下,车把式从车上跳下来叉手行礼:“崔娘子,真是对不住,方才家里出了点事儿,这才来晚了……二郎怎么也在?”
车把式震惊地睁大了眼。
今日还没到休沐日,二郎怎的提前回府了?身上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对劲!
他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二郎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谢宵摆摆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无事,待会儿就回学馆。你送崔娘子回去吧。”
见他中气十足,确实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尽管仔细一想还是有些蹊跷,但还是压了下来,毕竟把这位崔娘子安全送到家可是大夫人亲口嘱咐过的。
“成,那便听二郎的,崔娘子上车吧!”
崔时钰朝谢宵福了福身,方才那缕被他别进耳后的头发又滑落出来,“食肆里还有好些事等着料理,那我便回去了。今日多谢谢小郎君同路。”
谢宵看着她,像是含了块温热的糖,化不开又舍不得咽下去。
“路上小心。”他低声说道。
马车轱辘声渐远,扬起的尘土在夕阳的余晖里打着旋儿。
谢宵立在原地,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阵风掠过,掀起他凌乱的衣角,也吹散了几分怔忪。
他忽然想起庖厨里还存放着圣人前几日赏赐的牛肉,纹理细腻如雪花,正适合给她用来练手菜式。
应该让她拿回去的。
再抬眼,见马车早已拐过街角,只留下空荡荡的长街。
谢宵收回了目光。
罢了,明日再叫人给她送过去吧。
他伸手理了理略显凌乱衣摆,转身朝着广文馆方向走去。
周博士一贯器重于他,从未行过责罚之事,但今日怕是跑不了了。
谢宵并不觉恼,甚至脚步都轻快了些。
至少,今日见到她了。
*
两盆蝲蛄端上桌,一绿一白,绿的那盆是青花椒,虾壳被汤汁浸润得红亮诱人,表面浮着一层翠绿的椒粒,蒸腾的热气混着麻香直冲鼻腔,比麻辣口味的蝲蛄麻劲儿更足。
白的是蒜蓉口味的,金黄油亮,乳白的蒜泥厚厚堆在艳红虾身,未及靠近,浓郁的蒜香混着虾肉鲜甜已经散开。
朱安咽咽口水,目光黏在盆子里的蝲蛄上,“小娘子这手艺越发精湛了,上次那挞糕的味道我还忘不掉呢,没想到今日又见这等妙物,真是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