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一只小碗,往里面兑入米醋和白糖,拿筷子搅搅,调成了一碗酸甜可口的料汁。
锅内还剩下少许炸肉片的底油,不必再多添油,直接烧热,小火炒香葱姜,把调好的料汁倒进去。
糖醋汁在锅中咕嘟冒泡,渐渐收浓成淡金色的酸甜蜜浆,便在此时将炸好的肉片回锅,颠勺翻飞,让每片肉都裹上晶莹的料汁,最后撒一把芫荽段和胡萝卜丝进去,便大功告成了。
刚出锅的锅包肉堆在白瓷盘中,肉片炸得蓬松酥脆,微微翘起,挂着透亮酥脆的糖壳外衣,酸甜香气混着油香直往外冒,轻轻一抖盘子,能听见肉片碰撞时的咔嚓脆响,可见极为酥脆。
阿锦在端盘子,阿宁在发竹签,离崔时钰最近的就只有正在院外刷碗的李竹,被当作壮丁抓了过来。
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李竹忙擦了擦手跑过来,“娘子何事?”
结果刚撩开帘子就被塞了块肉。
崔时钰用筷子夹起一片金黄油亮的锅包肉,朝李竹递了过去。
“新菜,尝尝好不好吃。”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但也有点担心自己的亲妈眼误事,把本来能改进的地方给耽误了,那就不好了,是以通常都是喊别人来试菜。
之前都是让俩妹妹来的,今日轮到了李竹。
李竹垂眸,见那筷子上的肉片酥脆微卷,外头裹着一层晶莹透亮的糖醋脆壳,闻起来酸酸甜甜的,很勾人食欲,几乎没犹豫便接了过来,咬下一角。
然后便听到了极清脆的一声脆响。
或许是刚出锅的关系,那酸甜的糖醋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酥脆,轻轻一咬酥壳就在齿间碎裂开来,露出里头同样酥脆的炸肉片,肉片外酥里嫩,炸得恰到好处,既不失嚼劲,又不会柴硬。
糖醋汁子调得也正好,酸味和甜味都不会压过彼此一头,酸酸甜甜的,和油香的炸肉片混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李竹细细地咀嚼着,吃到好吃的,素来平静腼腆的眉眼都生动起来,弯着眼睛道:“好吃,好吃。”连着说了两遍。
锅包肉就得是大肉片才好吃,才吃得爽,是以崔时钰这次炸得肉片个头十分可观,一口都吞不下。
李竹看了看筷尖还剩下的半片肉,犹豫片刻,没舍得一口吞下,而是又咬了一小口,细细嚼了,吃得极美。
崔时钰瞧见他吃完以后无意识舔了下嘴唇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能让他流露出这般情态,这锅包肉算是成了。
不多时,阿宁和阿锦也都忙完了,崔时钰又快手炒了道菜心,配上这盘大片大片的锅包肉,便是几人的一顿午食了。
两个妹妹尝了这锅包肉,同样也是赞不绝口,不光是肉,连里面作为配菜点缀的胡萝卜丝都挑出来吃了。
这下,崔时钰彻底放心了。
午食过后的这段时间,客人们大多都在家里睡午觉,食肆里人不多,趁着这段闲暇,崔时钰取来一块自制的活页木板,用毛笔蘸了墨,写下“锅包酥肉”四个大字。
写完还自己盯着看了一会儿。
“锅”字的右半边写得太大,“肉”字*的最后一捺又因为用力过猛,甩出了一道小尾巴——这字显然是不怎么好看的,但莫名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喜庆。
写完字,崔时钰又开始画画,在菜名旁边画了盘锅包肉。
说是锅包肉,其实更像是几块不规则的三角形叠在一起,表面用朱砂点了几个红点代表酱汁,边缘还画了几道锯齿线,表示酥脆之感。
阿宁盯着那些锯齿线咯咯直笑:“阿姊画的肉还会跳舞呢!”
崔时钰笑着看了看她,也不恼,保不齐有人就喜欢这一口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她高高兴兴地又取出木板画了几张,一一添进活页食单。
谁知,这食单刚摆出去没多久就被眼尖的熟客发现了。
“哟,这是新招牌菜?”
那商人模样的食客眼睛一亮,指着上面描着的小红花道:“上回带‘花’的粉蒸排骨,可是让我惦记了半个月,这次又来新的了,真是好啊。”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一个食客也发现了,笑道:“不知为何,店主娘子这画看着比那些精致的工笔画还要舒心,瞧这肉块张牙舞爪的架势,一看就酥脆!”
“旁边还有小红花呢,这带小红花的菜你就点吧,准不出错,我每回都专挑带花的点!”
没想到这手稚拙的字画倒有称为食肆招牌的势头,崔时钰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有股自己何德何能的感觉,和食客们说完自个画技不佳大家莫要见怪,就一溜烟似的回庖厨去了。
一半是有些害羞,另一半是忙。
按照以往经验,新菜上市,必然要红火热闹好一段时间,这几日食客们点的菜可能百分之八十都是锅包肉,不能不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