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桃桃敢怒而不敢言。
就这般拎着饭,一头扎进了黑夜里,她走得很急,想趁菜还热乎的时候送到妈妈手里。
乡下的夜很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夜晚实在太安静了,静到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砰砰砰……
一声高过一声。
最可怕的是,她从前看过的那些鬼故事里的情节也全都窜了出来,轮番在脑子里打着转儿。
她忽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全身上下都紧绷着。
踩到一块软泥,便开始自动脑补,那会不会是一只腐烂流脓的手?
有芦苇拂过后颈,又开始疑神疑鬼: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前者纯属桃桃自己瞎脑补,后者倒是确有其事。
的确有东西跟着她,还不止一个,是俩儿。
跟了桃桃近半盏工夫的蜃妖率先沉不住气了,传音给姬泊雪道:「我们到底还要在她身后跟多久?」
姬泊雪不答反问:「你觉得呢?就这般贸然现身,岂不是会吓到她?」
吓不吓,蜃妖不知道。
她只知幻境空间仍在不停崩塌,当它彻底瓦解时,姬泊雪纵是想出去都没机会了。
她倒是不怕死,也不介意多个人给自己垫背。
只哼了声,便没再说话。
桃桃越走越害怕,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心也彻彻底底地乱了,开始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
眼看神色慌乱的她就要淌入一片水洼中,下一刻,道路两旁的芦苇都被压弯了腰,硬生生被风吹得像秸秆一样平铺在水面上。
莫说裙摆,连桃桃的鞋底都未被沾湿。
可小姑娘桃桃显然未发觉,仍举着手电筒在胡乱摸索。
蜃妖看姬泊雪的眼神颇有些微妙,虽仍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变态,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桃桃当真用心至极。
待蜃妖将目光从姬泊雪身上挪开时,桃桃这边又出了意外。
不远处的草堆后埋伏了条尾巴低耸、嘴角流涎的野狗,这狗本该是家犬,可瞧它如今这副模样,显然是疯了。
蜃妖还未来得及出手,下一刻那疯犬便翻着肚皮躺在地上呜咽。
见姬泊雪这般眼疾手快,完全没有发挥空间的蜃妖多少有些不服气。
而此刻,离家越来越远的桃桃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深知自己不能再继续往前走。
她抱着渐渐变凉的饭盒,蹲在地上开始轻声啜泣。
黑漆漆的天幕上连颗星子都寻不到,除了这昏黄微弱的电筒,再无一丝光亮。
见桃桃哭得这般委屈,蜃妖那颗心也像是被人撕碎了丢在油锅里煎,向来暴脾气的她正欲说:都这样了,还不能在她面前现身么?
头一个字尚在舌尖打着转儿,便有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跌跌撞撞扑向桃桃。
上一秒还抱着膝盖痛哭的小姑娘当即“咦”了一声。
见那奶黄包似的小肥狗十分自来熟地咬住了自己裙摆,连哭都忘了,当即放下饭盒,一把将它抱起。
“你是谁家的小狗呀?”
小肥狗不会说话,“呜”了一声,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