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什么脸色?你觉得我是在这里摆什么脸色?”
“你整天不是听你妈的,就是被你妹撺掇……你什么时候想过我的感……”
余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把男声给粗暴地打断。
那男人暴跳如雷,一直扯着嗓子骂个不停。
随后,屋外又传来了几阵嘈杂的声响。
像是因推搡而引起的“哐啷”声,夹杂着女人跌倒时所发出的尖叫、情绪失控后不顾一切往男人身上扑、捶打时所发出的混沌嘶吼声。
声声入耳,一浪高过一浪,复又化作一阵高亢短促且凄厉的哭喊声。
是正在“撒泼”的女人被男人推倒制服后所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乱糟糟的声音隔着一扇门飘啊荡啊,终是搅成一片,凝聚成冰冷的利刃,直直钉入小姑娘耳中,刺得她止不住地颤抖,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亦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通红一片。
尔后,不知过了多久。
或是一息,又或是两息,那捂着耳朵不停颤抖地小姑娘倏地从床上弹起,如脱笼的小兽般推门冲向屋外。
姬泊雪见状,下意识张开手臂,想将她拦住。
她却一阵风似的从他身体中穿过,姬泊雪终是抓了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奔向客厅。
客厅的正中央,那与何芸生着同样面孔的女人正被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死死压制在地,她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了一块扎眼的淤青。
小姑娘瞳孔骤地一缩,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块淤青之上,半晌,从喉间迸发出一声:“妈妈……”
男子闻言,亦猛地抬起头,前一秒还写满暴戾的脸在望向小姑娘时,已然有所收敛,甚至还带了几分慈爱与温和,轻声细语与她说。
“这里不管你的事,你先回房间去待着。”
话音未落,他便将那形似何芸的女人拖回主卧。
木质房门“砰”地一声阖上,卡锁声响起,女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被隔绝在门外的小姑娘也在哭喊,她使劲拍打着房门,脸上只剩空洞与木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打了……”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打了,明天……我考试……”
她声音越说越轻,缥缈得像是风一吹便会散。
此后,约莫过了近半个钟,主卧才渐渐静下来,开锁声响起,敛去凶戾之气的男人走了出来,拧眉望向小姑娘。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明天要考试吗?”
话音才落,瘫坐在地的小姑娘便被拎了起来,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将她拽回房间,关门声
响起,她重重跌落在床,再次被黑暗所吞没。
反锁声与男人低沉的嗓音一同传来:“大人的事你别管,好好把觉给睡了,明天还要考试。”
男人尾音才落,步伐又迈向门外,小姑娘听见了防盗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同时也听见隔壁主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大抵是那个与何芸生得一般无二的女人在收拾行李。
小姑娘闻言,心中一悸,试探性地唤了声:“妈妈……”
“妈妈”未回应,主卧里的动静消失片刻,复又响起,翻箱倒柜,慌乱且决绝,带着非走不可的决心。
没有回应亦是回应,缄默无语的小姑娘静静趴在墙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不再言语。
隔壁房间的女人很快便收拾好行囊,匆匆忙忙逃离这个刑室般的家。
防盗门再次开启,再一次地阖上,“砰”地一声响,那么急切,那么慌,仿佛再晚一步,便将彻彻底底地被囚于此。
空荡的大街上,昏黄的路灯将女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姑娘趴在窗上凝视着她的背影,又唤了声:“妈妈!”
女人瞳孔骤地一缩,猛然回头,目光恰与小姑娘相撞。
隔着数十米远,与一扇窗的距离,她看见小姑娘的唇张张合合,笑着在与她说:
“别回头,从今天开始,你也该学着如何为自己而活,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女人握住拉杆箱的手在寸寸收紧,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时而在哭,时而在笑,形似疯癫般地拖着拉杆箱往回跑。
仍趴在窗上张望的小姑娘尚未弄清状况,便被女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