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桃的感觉没错,白敛的确较往日里分外不同。
这一切,还得从今日清晨开始说起。
今日清晨,白敛无端起了个大早,闲来没事做的他满院到处乱溜达,好巧不巧,撞见了阮桃桃满心欢喜地在给夫子送早膳。
白敛可谓是暗恋阮桃桃久矣,加上他这人向来
心思缜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有所察觉。
故而,他甫一撞见阮桃桃以小女儿姿态给夫子送早膳时,宛若遭人当头棒喝,瞬间脑补了很多。
平日里他虽爱拈酸吃醋,整日疑神疑鬼,倒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怀疑自己向来敬重的夫子与阮桃桃之间有什么。
今日他之所以意识到不对劲,盖因他十分笃定,自己已然掌握了阮桃桃的各种微表情。
她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姑娘。
不说完全把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却也大差不差,只需往她脸上一瞧,便知她此刻的心情。
白敛何曾见过她对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俨然就是个沉浸于热恋中的少女。
不论是她弯成月牙儿的眼眸,还是她那不自觉向上翘,压都压不住的唇角,都在不断刺激着白敛脆弱的神经。
他不断回想着阮桃桃与夫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可作为凭证的证据。
脑海中却不知怎的,浮现出了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
明明是生着一样的脸,回忆中的阮桃桃却从神采飞扬变作胆小怯懦。
可她看夫子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加掩饰……浓烈到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心惊胆战的程度。
随着回忆的不断堆叠,气急攻心的白敛愣是从这场算不得美好的幻境中生生抽离而出。
成为继李玉书外第二个挣脱幻境的弟子。
剥离幻境后的白敛第一反应是愤怒,从所未有的愤怒。
他甚至都不敢想,倘若阮桃桃真与他向来敬重的素尘仙君之间有点什么,他又当如何面对?
他对阮桃桃的那点子情愫的确能称作是喜欢,可也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喜欢,又如何能与素尘仙君做比较?
那么,素尘仙君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自幼丧母,爹虽身而为魔宗宗主,却从未尽过为人父的义务,只管给他灵石,供他吃喝挥霍。
在遇见素尘仙君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活得浑浑噩噩。
如戏折子里所写的纨绔那般,整日招猫惹狗无所事事。
甚至还因他过度嚣张跋扈,而惹上了不该招惹之人,险些丧命于十三岁那年。
哪怕距当年之事已过去整整四年,那日的场景仍如跗骨之蛆般在他的每场噩梦中挥之不去。
若非素尘仙君及时从天而降,他的下场怕是得与暗室中那些被掏心掏肺炼制成丹药的童男童女一般无二。
届时,他那血浓于水的亲爹兴许会因此而苦恼上一阵。
过个三五日便将他抛之脑后,再顺势将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野种提到明面上,至此,彻底抹去他与他娘的存在。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明明是借着他娘上位,最后却一脚蹬开他们母子二人?
凭什么他要遂他的愿,浑浑噩噩度此生?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野种让位?
那次剧变彻底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他不再是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从自家亲爹的捧杀中豁然醒悟,如获救命稻草般拽住素尘仙君雪白的衣袖,低声呢喃着。
“我认识你,你是素尘仙君……”
“你能不能……带我走?”
素尘仙君只朝他缓缓摇头。
“你乃魔宗少主,理论上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