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姬泊雪已然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她夹来的肘子。
阮桃桃松了口气的同时,趁这机会将自己一直未能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先是与夫子道谢,再又郑重其事地感谢了他昨日的照顾。
语罢,说到口干舌燥的她也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肘子。
这肘子从外形上来看,烧得红亮诱人,且肥瘦适宜,一筷子戳下去,便可使其骨肉分离,软烂糯弹,真真是色香俱全。
只是那味道……
阮桃桃一口咬下去,人都险些要没了,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膻的猪肉。
偏生咽又咽不下去,吐又不好意思吐,那一刻,阮桃桃只觉自己口腔中仿佛汇集了上百条猪的冤魂,它们在她口腔中横冲直撞,犹如索命般。
此时此刻的阮桃桃表情几乎可以用“狰狞”二字来形容。
夫子早就见怪不怪,神色自若道:“你若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就吐出来罢。”
阮桃桃果断将那口肘子吐了出来,同时还不忘猛灌一壶茶,用以漱口。
待口中的猪骚味彻底被冲淡,她方才抽出空去偷瞄姬泊雪。
他早已将那口骚猪肉咽下,正面无表情地在吃别的菜。
阮桃桃简直叹为观止。
都不知该说他是味觉迟钝,还是心理素质强大。
阮桃桃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她可是亲眼目睹了他对索命猪肘的嫌弃。
时刻关注着姬泊雪面上微表情的阮桃桃见他神色自若地夹了一大筷青菜,而那青菜又炒得分外苍翠油亮……
不信邪的阮桃桃也跟着夹了一筷,这菜虽不似猪魂索命那般上头,却也依旧难吃得够呛。
且是字面意义上,正儿八经的呛。
阮桃桃被夫子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加入菜中的辣根呛得泪流满面。
她忙着擦眼泪,正用眼角余光偷瞄她的姬泊雪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了扬。
经此一折腾,阮桃桃总算明白了姬泊雪那句
“你待会儿最好忍住,只喝粥。”是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威胁?分明是善意的提醒,说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有了前面的经验和教训,阮桃桃再也不敢去吃别的菜,只埋头喝粥。
好在这粥的确煮得分外不错,每一粒米都熬开了花,入口软绵黏稠,自带谷物的清香。
虽说阮桃桃喝粥也能喝饱,可难免会怀念锦里投喂的十全大补餐。
夫子赶时间,早早便放下了碗,现如今,桌上就只剩阮桃桃与姬泊雪二人。
阮桃桃见他将除肘子以外的菜统统都吃完,由衷地敬佩。
她虽未发一言,姬泊雪却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淡声道:“为了活下去,别无他选。”
这话说得不可谓之曰悲壮。
平素里阮桃桃若猝不及防听人说起这种话,定会觉得那人脑子有坑,现如今,感同身受的她只觉姬泊雪当真活得凄惨至极。
她隔了老半天,方才憋出一句:“你活得也挺不容易。”
姬泊雪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个半生不熟的少年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是阮桃桃先打破的沉寂。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既不舒服,便先去休息罢,我来收拾。”
姬泊雪没客气,果真去休息了。
起先,他还没觉自己病得有多重,自打吃完他哥做的菜,头是晕得愈发厉害了,几乎沾床就睡。
姬泊雪呼呼大睡的同时,阮桃桃也已收拾好碗筷,正要回家,便瞥见了堆积在厨屋里的新鲜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