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狐狸且菜且粘人,每日见了他,张嘴闭嘴都是云见殊。
或是兴致勃勃地与他说:“昨日你唤了她一声师父,她高兴得近半宿没睡,你再多唤她几声,让她高兴高兴呗~”
或又是满脸不岔、像个妒夫般在他跟前碎碎念:“她今日出行时,盯着御兽宗那只不要脸的公狐狸看了好多眼。”
“你倒是说说,红毛狐狸当真没有白毛狐狸诱人吗?”
“她若当真是更喜欢白的,我要不要将这身红毛给染白?”
诸如此类,十句话里至少有八句是云见殊,姬泊雪着实被他给吵得头大。
现如今,他留在玉华峰上的目标很明确——混饭吃。
混饭就要有混饭吃的觉悟,譬如说,理应下早课后第一个跑去食堂干饭。
偏生这狐狸总缠着他,念叨个没完。
除笨蛋狐狸外,仙羽门中还有个甚是阴险的娃娃脸也总爱缠着他。
那娃娃脸自称是云见殊嫡亲的师叔,却总偷摸溜来玉华峰,时不时给他洗脑,说上几句云见殊的坏话。
“瞧瞧,瞧你这身衣裳,堂堂关门弟子用得竟是最普通的流光布?我们天机峰最次等的弟子都开始用上等流光步制足衣了,你师父怎就不能对你再上点心?”
“照我说啊,你师尊都已捡了百来号弟子了,她对你决计不是真心,来我天机峰吧,我保证此生只收你一个乖徒儿。”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姬泊雪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自是丝毫不为所动。
虽不大愿意承认,某种程度来说,云见殊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然与母亲齐平。
他虽是个不大听话的逆子,却还没叛逆到要出卖自己的母亲,转而投靠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阴险娃娃脸。
见姬泊雪完全不上套,太上长老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人啊,可不能太老实,机会来了,便得想法子抓住。”
“你若去了我天机峰,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每日快活似神仙。”
姬泊雪只默默将他送来的好东西往自个储物袋里收,依旧没搭理他,并转头便将此事告诉了云见殊。
次日,被云见殊揍得鼻青脸肿的太上长老又来了,磨着后槽牙,桀桀怪笑着:“人呢,也不能太不老实,太不老实,是会要挨揍的。”
尾音才落,他便瞧见姬泊雪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中直呼不妙,正要跑路,转头便瞧见了早早提剑埋伏于此的云见殊。
于是,在姬泊雪的围观下,他又结结实实挨上了第二顿揍。
自那以后,太上长老便与这黑心肝的小子杠上了,日日来行拐骗之事,却日日被这小子连坑带骗。
……
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直至玉华峰满门覆亡,扶危剑终还是被他所继承。
而他,亦生生将自己从一个只想混饭吃的逆子活成了世人眼中不怒自威的素尘仙君。
这便是姬泊雪的过去。
与阮桃桃在原著中所看到的只言片语大相径庭。
听完这些,她沉默了许久。
有很多她从前所不懂的东西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姬泊雪身上的割裂感,与一丝若有似无的自毁倾向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目光沉沉,问了姬泊雪一句本不该由弟子说出口的话。
“那么,师尊你可否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在为谁而活?”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玉华峰已故的196名师伯与师祖?”
“又或者说是,在为整个仙羽门而活?”
“我从未见过似师尊你这般不要命之人,若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何至于此?”
“可若是为了玉华峰已故的196名师伯与师祖而活,便更不该视自己的命为草芥。”
说至此处,阮桃桃又陡然拔高音调:“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未将我与玉华峰上的398名师兄姐当一回事?”
“逝者已矣,你若仍沉溺过去,于我们这些仍活着的人而言,又何其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