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不断在耳畔肆虐。
那股子令人无法适从的悸动又出现了。
阮桃桃从未发觉,自己的心脏竟能跳动得这般快。
某个短暂的瞬间,她甚至因此而心生惧意。
多么怕被他发现。
她捂紧自己的心脏,偷偷仰头去望他。
夜色沉沉,他的脸藏于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兜帽之中,只余一小截下颌露在外面,在皎皎月色的照映下,透出玉一般光洁的清冷质感。
不知为何,阮桃桃仍觉得他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儿见过。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般地呢喃:“我们从前当真没见过?”
大哥没接话,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一眨。
阮桃桃也不恼,本就知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
于是乎,她又开始转移话题。
“你为何不杀了那帮人?”
姬泊雪哪儿知道阮桃桃是在没话找话说,见自家小徒弟杀心这般重,也是分外头疼,决定要好好纠正她这混乱的三观。
他不答反问:“你为何觉得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掉他们?”
“他们的确不算是好人,却也非穷凶极恶之徒。”
他拿离得最近的独眼龙为例。
“譬如说他,本是个因先天残缺而遭遗弃的孤儿,每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是为了养活巷子里那群无依无靠的弃儿,他行此事或许也怀有别的目的,可终归是在行善。”
“他与你并无血海深仇,之所以紧追着你不放,不过是为了完成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这样一个人,你觉得该不该杀?”
阮桃桃不假思索:“自是不该杀。”
姬泊雪微微颔首,又接着道。
“不仅仅是他,他所带的队伍中,还有偷偷脱队去替你报信的人。”
“某种程度来讲,这群人是否要比那些个拿着官家银钱,以守卫武陵为本职,却对你见死不救的监市好?”
阮桃桃仍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却被姬泊雪弹了脑门,他恨铁不成钢道。
“好什么好?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混账事可没少做,不过是替你报了个信,就成好人了?”
“同理,那群监市的确是对你见死不救’可这就能抹去他们平日里的功绩?”
阮桃桃连忙接话:“我倒也没觉得他们对我见死不救就是恶人,趋利避害本为人之本性,只是……”
她话尚未说完,悬在腰上的传讯玉简便亮了,是大师兄在与她传讯。
很是急切地道:“方才临武监市给徐长老传了讯,说你被砍一刀掳走了,小师妹你现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全?”
阮桃桃见之,连忙回信报平安,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甫一挂断传讯,耳畔便传来大哥的声音。
他嗓音低沉,像是特意放缓了语速。
“世间之事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而人,更不是好或是坏二字能用以概括。”
“那群监市确有失职之嫌,可也正如你所说,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纵是要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也该先让自己活着。”
似是震惊于大哥怎会说出这样的话,阮桃桃愣了许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