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在舒家留宿过,长辈们欣赏他这份分寸,但偶尔也会觉得他像是住在天上的人,遥不可攀,即便有着舒宴清的关系,也不过是多受照拂,很难和他成为真正的家人。
因此,听见他的话,舒氏夫妻打心眼里高兴。
“宴清,让张姨把东客房收拾出来。”
“记得用紫外线灯里里外外再照一下。”
舒宴清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扫视舒怀瑾一眼,见她满脸无辜,无奈问贺问洲:“你不是说集团的事堆了很多,等着你去处理吗?怎么工作狂一夜之间转性,变成居家型男人了?”
他夹枪带棒了一整晚,就连一向温和的舒父都忍不住清嗓,喊他:“宴清。”
做人要知恩图报,这句话不能当着贺问洲的面说出来,凭借着父子俩多年的默契,舒宴清仅一眼便读懂了。
“爸,问洲对我们舒家有恩,您说,我们要怎么才能还得清?”
舒姥爷杵着拐杖,半开玩笑地提议,“要不让我这个老头做主,让小瑾认贺先生作干哥哥,将来几个孩子也好互相照顾。”
“不行!”
“不行。”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舒怀瑾和舒宴清的反应出奇地一致。舒怀瑾住了嘴,听着舒宴清镇定地说,“不合适。”
舒姥爷也知道这么做太抬高舒家,孙辈要真认了贺问洲做干哥哥,意味着舒旭名义上成了贺问洲的干爹。
的确不合适。
舒姥爷仍旧笑眯眯的,“只是想让你们年轻人之间相认,同我们这些长辈没关系,以后贺先生还是唤舒旭伯父。”
贺问洲气息依旧平稳,滴水不漏地应,“舒老,小瑾很聪明,性子也乖巧,谁见了都喜欢。不过我们之间的确不适合再添个兄妹的名号,我对她的好无需空名。您放心,不管是在京北,还是别处,只要我人还在,护她一辈子顺遂无忧。”
真情掺杂在随和的笑意里,犹如一记穿心的箭矢,将舒怀瑾牢牢钉在他身边。
面对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矜贵斯文的男人,她很难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舒宴清默然许久,“问洲,你最好做到。”
贺问洲的眸光慢慢踱过来,将舒怀瑾罩住,日落后的蓝调天空衬得他身形疏阔,眉眼愈发沉肃清和。浮世纷扰不过尔尔,他此生唯一所愿,仅她一人而已。
“这是我给小瑾的承诺。”
不管端的是什么身份,有没有兄妹的名号,舒怀瑾能够得到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贵人守护,舒家长辈们自然满心欣慰。
入睡之前,舒宴清特地来敲开舒怀瑾的门,神情严肃地警告,“你们在外面怎么闹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在家不行,给我收敛一点。要是贺问洲引诱你做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
舒怀瑾探出脚尖,小声反驳,“说得好像贺问洲是什么大坏蛋一样。”
“男人没你想得那么好。”舒宴清恨铁不成钢,“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他拥有什么身份地位,你都要有所保留,不能一门心思的扎进去。”
又是他那套爱要克制的理论,舒怀瑾耳朵听出了茧子。
“我知道的,哥,你不用再三强调啦。”
舒宴清:“知道归知道,你得切实履行。”
“好好好。”舒怀瑾敷衍着,忽然起了八卦的兴致。
“我记得阮阮还说你像个木头来着。是不是男人动心前后,都有两幅面孔?哥,你也是吗?”
“好端端的,扯到我做什么?”
提到苏阮,舒宴清面色不太自然。最近困扰他的事不止舒怀瑾,还有对他发起猛烈进攻的苏阮。他就不该轻信苏阮的鬼话,真赴了她的约,到头来被她言语调戏,肢体上占便宜。他真是想不明白,以前看起来挺文静的一个女孩,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手段,踩在他濒临溃败的点上反复推拉。
舒宴清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步步退让,结果把自己绕了进去,剪不断,理还乱。
他不欲深想,言简意赅,“多的我不说了,免得你嫌我啰嗦。早点休息。对了,贺问洲最近自顾不暇,你少在明面上和他接触,等几个洲的发言拉票环节结束后,再观望整体情况。”
舒怀瑾耳尖,一下子猜到跟贺问洲那晚的举动有关,捺不住好奇心,“怎么还和政客有关系?贺问洲要改国籍?”
“这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哈?有这么夸张吗?”舒怀瑾说,“又不是在拍电影。”
舒宴清:“现实永远比电影荒谬。别看咱们关起门来岁月静好,外面全是恨不得一口扑上来分食的豺狼虎豹。尤其是资本和政客牵扯的国际金融犯罪案,通过各种不合理的长臂管辖抓捕,判处你终身监禁,保释金高达百亿、万亿,说什么你有钱,都是笑话,杠杆千百倍往上加,验钞机来了也没用。不然你以为贺问洲为什么要随身带保镖?”
舒怀瑾似懂非懂,“他赚的钱不干净?”
“不是钱不干净,是人不干净。”舒宴清说,“他再干净,也没办法保证合作伙伴干净。这世上能有几个人盼着你好?不都是表面巴结,背地里恨不得将你拽下地狱。钱权这东西,要么一直保持野心在上面待着,要么,跌下来后,就别想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