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场合,躲闪的行径太过明显,贺问洲实在是很难说服自己,刚才偷瞄他好几眼,此刻又如同鸵鸟一般降低存在感的人只是空气。
他停步站定,在舒怀瑾埋头穿过时,稍稍倾身,绅士地给她让路。
一缕香风袭过,他微不可闻地敛了下眉梢。
终于吐槽完领导的一行人心神畅快,跨过转角便撞见贺问洲本人,顿时吓得腿软,颤颤巍巍地唤了声‘贺先生’,旋即如避蛇蝎般离开,贺问洲目光淡淡掠过,表情无波无澜。
舒怀瑾摆脱偷听被发现的嫌疑后,靠着三厅的墙壁大喘气。这几天剧院的没有音乐剧演出,四周黑漆漆的,是藏匿的最佳地界,但待久了也挺渗人的。确认走廊上没人后,她正准备离开,不期间撞上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挡住她去路的是个男人,因为他胸前肌肉紧致结实,臂膀有力地握住她手腕,让她险些踉跄的步伐稳下来。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舒怀瑾对上一双深邃而富有故事感的眸子。
瞳孔漆黑,如同水洗过的黑曜石。
贺问洲不疾不徐地松开她,声线温和,“记得看路。”
舒宴请向他倾诉的话的确没错,小姑娘冒冒失失的,看似不让人操心,实则处处让人记挂担忧,总觉得她会闯出什么事来。得时时刻刻盯着、看着。
舒怀瑾站定,脑子光速思考开场白时,贺问洲似乎根本没打算等她,转身往外走。
她匆忙追上去,亦步亦趋的。没有过多打扰,像个小尾巴似的。
贺问洲停下来,远远地望着她,“舒小姐还有别的什么事?”
她刚才揣摩过逻辑,贺问洲这样滴水不漏的人,来听音乐会前一定让人查过演出人员的排班。而她今天正巧没有出场,在他的视角里,她这是犯了倒追的大忌。
他周身气场冷峻,舒怀瑾决定以柔克刚,软言软语的解释,“我今天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和师姐换了场次。”
贺问洲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神色,精准拆穿她的漏洞,徐徐开口,“刚才躲我也是不小心?”
舒怀瑾举起手指,“苍天作证,妈祖在上,我刚才真的没有躲你!我躲的是别人。”
舒家从北边一带迁过来的,同沿海城市相距甚远,更何况舒怀瑾自小在京北长大,应该没有这些信仰才对,贺问洲挑眉,“妈祖?”
少女眼瞳清凌晶亮,“我室友是福城人,信妈祖很正常啦。”
贺问洲:“……”
枉费他比她多活了十一年,贺问洲被她带地偏离了重点,回归至谈话本身。
“舒小姐不用向我道歉,毕竟我们从没约定过什么。”
闻言,舒怀瑾放缓呼吸,盯着他腹诽道,当然没约定过了,成年人之间的暧昧拉扯,哪能明说。
想不到贺问洲还挺腹黑。
心声不能说出口,舒怀瑾学着他一本正经地道,“贺先生说的是,你只是碰巧路过我们剧院,碰巧在演出结束后逗留,然后碰巧遇见我。”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舒怀瑾笑意满盈,“这么说,我们还挺有缘分。”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贺问洲脸不红心不跳,“是很巧。”
剧院里开着暖气,舒怀瑾穿着纯白礼服短裙,一双纤直的小腿白到发光。贺问洲想问她冷不冷,又觉得这话过于僭越,超出了作为兄长友人的范畴,直到余光瞥见一抹刺目的红。
他的目光克制,匆匆一瞬便移开,舒怀瑾蓦然意识到她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裙子上沾了什么,饶是平时再大大咧咧,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背过手遮住,“我还有事,下次见。”
“等等。”贺问洲蓦然叫住她,脱下西装外套递过去。
舒怀瑾怔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开窍了?万年铁树开花?殊不知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落在贺问洲眼里,成了小姑娘被人撞破窘迫的矜持和羞赧。
贺问洲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过身,磁沉的嗓音放低,“围在腰上挡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