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权力之争从来就是有进无退,早剁了他,何至于落到那等下场!”
要放在平时,朱祁钰肯定会嘲笑他一番。
历史上,你留着那一群慕容氏姚氏秃发氏拓跋氏性命的时候,没见这么拎得清呢……
但他现在失魂落魄,丝毫没有搭腔的心思。
“还有你,商学士”,苻坚话锋一转,又炮轰起了商辂,“你去接那个太上皇的时候,为甚要把他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接回来?”
“怎么就不能学一学陈朝的侯安都,船开到一半,伸手把他一骨碌推进江心喂鱼!”
商辂:“……”
他内心天人交战,面露惭色,半晌,有些悔恨地摇了摇头。
朱祁钰现在心中很乱,千丝万缕情绪交织。
他觉得很愧对于谦,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幸好,于谦最近忙着贸易的事,已经和魏王符彦卿一起商量新航线去了,今天不在此处。
苻坚见了他的模样,不觉长叹一声,递了一张手帕过去:“擦擦。”
朱祁钰在脸上胡乱一抹,声音有些沙哑:“朕真后悔没有早些下手……”
从天幕降世到现在,他遇见的每一个来自其他时空的人,文天祥,陈蒨,苻坚,都在劝他快点动手。
他竟然还在犹豫不决,内心抱有完全不切合实际的指望。
苻坚也只能这般安慰他说:“现在动手,亦不为晚。”
“太晚了”,朱祁钰万分伤怀地说,“历史上有某一个位面,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廷益与王文已然遭劫了。”
他甚至还举了一个例子:“诚如尹纬死前所言,他忘不了三十年前的旧主为何而死。那些已经发生的灾劫,又岂能一笔勾销?”
苻坚捂住了胸口。
不是,我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还来扎我的心呢!
看在景帝情绪不佳的份上,苻坚这回忍了,决定不跟他计较。
耐心等了半天,朱祁钰稍稍冷静下来。
苻坚思索道:“朕细思之,有两个……不,三个应对方案,正好是上中下三策。”
朱祁钰叹了口气:“这下策,想必就是直接杀入南宫,将他斩了。”
“正是如此”,苻坚一顿,“不过,朕不建议你如此做。”
他自己就是政变上位的,当年云龙门前,也经历过一套「弟杀兄」的流程,除去了厉王苻生,深知这会带来许多舆论上的麻烦。
暴戾恣睢如苻生,尚且能牵扯出一段五公之乱。
苻坚对此又气又无奈:“谁让我们晚生了几年,比人家辈份低一级呢。”
“唉”,朱祁钰也叹息了一声。
苻坚却很快提出了第二个主意:“中策是以母杀子。”
朱祁钰无语:“你实在是想多了。”
孙太后纵然五毒俱全,一无是处,唯独对朱祁镇是一片真心,万万不可能拉拢。
“谁说要拉拢他了”,苻坚却神色自若,一派尽在掌握的姿态,“孙氏既然是贵妃上位,那就废了她的后位,追尊已故的先皇后胡氏。”
“至于具体怎么追尊——”
“什么牌匾后面藏着先帝遗诏,壁板间突现当年手书……这些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然后你就用胡皇后的名义把他赐死!”
“就说,你某一天夜里收到胡皇后托梦,在地下想念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了,所以把他送下去殉葬!”
苻坚说得正高兴,忽见朱祁钰视线一转,定定地直视着他:“怎么了?”
朱祁钰表情古怪,摇了摇头:“没什么。”
救命,外面到底谁在误传苻文玉是傻白甜,明明黑得不能再黑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