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辛弃疾正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这好像是我的诗吧。”
“拜托”,谢晦眨眨眼,语气轻快地说,“咱俩谁跟谁啊,用你两句诗怎么了,你不觉得和此情此景很是贴切吗。”
辛弃疾:“……可以。”
想起诗中乘风畅游星月深处的场景,当即伸手将他一拽:“走吧,去更高的地方看看。”
再往上走,整个世界一时都沉默下来,天地间,只有长风呼啸的声音,吹拂过千里林梢冻玉,莽莽雪原。
万朝观众都觉得这一幕很唯美。
人美,景也美,雪域风光,高原明月,别具特色。
有的掏出丹青开始画画,有的清夜煮酒邀友共饮,有的以雪山为灵感,制作了一批好吃的冷饮刨冰。
还有几位文学家,直接在评论区以「月」为字眼,玩起了诗词飞花令。
最终,李白以毫无争议的断层第一,喜提榜首。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谢晦吟诵着这句诗,面露疑惑之色:“写下这首《月赋》的谢庄,是何许人也?”
“是你的——”
辛弃疾快速估算了一下他复杂的家庭关系,“是你的侄子,如今尚未出生,他很崇拜你,给你写了好多诗文。”
“噢”,谢晦矜持地颔首说,“那他品味不错,我也很崇拜我自己。”
辛弃疾:“……”
很好,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
……
远远地,看到了一间古祠庙。
台木已朽,朱红半褪,就连牌匾也已经坠落,隐没于在乱山风雪、耿耿长夜深处,静默无声。
他推门而入,惊讶地发现,此地竟依旧留有香火参拜的痕迹。
神像是一名武将,铁甲光寒,执刀高坐,神坛下方的铭文全部以汉文写成。
谢晦借着月光辨认了一会,疑惑道:“这张议潮何许人也,吐蕃当地汉民至今不忘?”
辛弃疾告诉他:“是晚唐时一位民族英雄。安史之乱后,沙洲沦陷于吐蕃之手逾六十年,他率领沙洲汉民起义,收复十一州,驰归长安,号为归义军。”
百年左衽,复为冠裳;十郡遗黎,悉出汤火。
一位荒外孤臣,用一生带领自己的乡亲父老回归大唐,如何能让人不动容。
“好厉害”,谢晦赞叹道,“和幼安一样了不起呢。”
辛弃疾汗颜道:“我觉得,张议潮比我厉害许多,我可没有带着金国十一州回归大宋。”
“那不会”,谢晦在这种事上超级双标,“你和他的时代背景又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幼安在我心目中就是最了不起的人呀。”
辛弃疾不由莞尔:“多谢小玉青眼。”
谢晦望着字迹有些出神,忽然道:“不知千百年后,尘埃落定,后世人又会如何评价我。”
辛弃疾沉吟。
你的史书形象啊,恃美行凶的大权臣?
又或是,心忧天下、从容赴死的真国士?
他沉吟道:“史书说你,「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点漆」。”
“我早就知道啦”,谢晦一向对自己的美貌万分得意,听到这一句,顿然眉开眼笑,眸中一点流光浮动,如同夜幕下落满星子的湖水,“写书的人很有眼光!”
辛弃疾认可地点点头:“确实。”
“还有呢?”谢晦催促他,“快再说些。”
想起后来发生的事,辛弃疾笑容微敛,望进他清澈不染尘埃的明眸,忽然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