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呢?”胡敏出现在门口,惊的两位阁臣起身行礼:“胡公公!”
“圣人的批覆在上面,咱家就是来跑个腿。”胡敏笑眯眯的放下批覆的奏摺后告退,两人没著急看,一直相送到门口。
回头拿起奏本看了上面的批覆后,林如海如同一口浓痰堵在嗓子眼,下不去出不来,难受的脸都绿了。
方颂见状好奇的拿过来看一眼之后,忍不住也笑了,只不过笑容看起来比较复杂。
这位陛下,真是滑不留手。再一想,方颂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变的阴沉了一些。
“先回吧,明日再议。”林如海倒是光棍,事已至此,发愁也没用。
並肩出门的时候,方颂哪壶不开提哪壶:“尊夫人昨日连夜回娘家了?”
林如海站住回头凝视,方颂微笑不语,林如海掉头就走。
方颂上了马车后,冷笑著自言自语:“自作自受!”
有个事情呢,方颂还是知道底细的。研发厅旗下的纺厂,在山东推广引进的新种后,產量和质量都远超本土品种。新种生產的,在纺织的过程中,效率要远远高於本土,还有就是扎机的使用,大大的降低了人工成本。
这就导致了官营纺厂生產的布在北方市场对苏松两地產的布价格上形成了碾压,几年下来北方市场被吞噬殆尽,周边的日朝两国市场的布,都是官营厂的天下。现在的问题就是单纯的因为原材料的不足,苏松布的市场还能保留一些,再不像以前那样碾压全国了。
这其中火车的出现,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大大的降低了运输成本和节省了时间。
昔日作为拳头產品的苏松布,现在面对官营產品,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承受了巨大损失的江南縉绅忍不住了,必须要有所动作了,赶上山西那边的一拍即合,两边合流了。
山西又是个啥情况呢?也很简单,就是生意不好做了。尤其是京张铁路通车后,更是难以为继。
传统的辽东市场,一条津黑铁路开通,直接给晋商干黑龙江底去了。
以前普商靠啥產品挣钱呢?两大类,铁器和粮食。
铁器,皇家钢铁厂的產品和遵化铁厂的產品,靠著铁路一路运到关外,嘎嘎乱杀。粮食,南洋的粮食直接在天津上岸,铁路运输成本优势太大了。关键一点,南洋那边的粮食是真便宜,很多甚至都没本钱的,就一点海运的费用。眾所周知,海运的成本最低了。
最最关键的一点,铁路局把持了铁路的修建和运营,就给外面留了股市这一条缝。
股票是真挣钱,前提是你能买的到。任何一条铁路的股票,上市流通的都是少数。
以京张铁路为例子,一块钱的股票,涨到二十块了,就问你掌握了六成股票的铁路局,普商们眼红不眼红?
他们才不管你掌握股票的自的,他们就看见你的股票值钱了,缺钱可以拿到银行做抵押,以后完全可以不用面向社会募集股本了。
铁路局是官方机构,也就是说,掌握了央行和铁路局的皇帝,单单靠一个铁路局,就已经基本摆脱了未来十年財政上的压力带来的危机。
皇帝有钱了,縉绅们还拿什么来制衡皇权?皇帝有钱了,还能不能坐视皇权不下乡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皇帝有钱了,会不会像太祖那样,没事就杀几个士绅开开心?他们怕了,是真的害怕了。手握枪桿子的皇帝,愿意跟縉绅讲道理,
完全就是因为出兵成本高,不是因为皇帝善。
林如海也没坐轿子,也该乘马车了,此刻在马车上的林如海,头疼的难以忍受,下意识的抬手抓头髮。
身边的常隨赶紧过来,伸手帮忙按捏。
“老爷,啥事不能与姑爷好好说呢?”
林如海缓了好一阵才无力的摇头道:“你不懂,那小子是要掘了縉绅的根,
谈何容易啊!这天下从来都是縉绅的天下,官员,哪个不是縉绅?”
林如海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所以才多次劝贾璉,劝说无果后才默认了那些人的作为,心里想著只要他在,能保贾家无恙。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真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眼前这一关,没准就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