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徒手握住剑身,尖利的指甲磨出刺耳声音。
炎玉使劲往下压。
老妪眼神一暗,攫住剑尖的手奋力甩过,炎玉手腕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带得脚尖离地。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炎玉松了握剑的力道,借着老妪的力量,双腿向前蹬去,眼瞅着就要踹中老妪心口,老妪却在下一秒轰然散作一团黄烟。
炎玉扑了个空,因为巨大的反作力,倒飞出去,玄影被炎玉深深钉入地面,拖拽着划出丈许长的深痕才猛地顿住。
“不愿么?”烟幕那头,老妪移开烟斗,身后长尾将少见稳稳放下,“可这还只是个开头。”
随着这句话落下,黄烟开始无孔不入地入侵炎玉体内。炎玉突然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累了吧?休息会儿吧。”耳畔响起熟悉的温柔嗓音,章桂怡温柔地张开双手,一旁的宁长生也朝她伸出手来,“回家吧?我们都很想你。”
炎玉闭紧眼睛,晃了晃脑袋。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但炎玉还是上前一步抱住了爹娘。
我也很想你们。
下一刻,炎玉举起玄影。
老妪以为她要刺向自己的爹娘,不由得心神一动。
修道者讲究修心,今日杀了父母,即便只是场幻境,来日心境也会大损,若是不杀,那便是为亲生父母所杀,大道崩毁或者被幻象吞噬,不论怎么选,都是必然大伤的局面。
就是这呼吸那么略微一重,炎玉手中长剑已然调转方向,藏在暗处观摩的老妪反应不及,剑刃擦过老妪脖颈,却因修为远高于炎玉,只削出一线不深的伤口。
“好算计,小娃娃,心眼子真多!”老妪对那小伤毫不在意,反而讥讽起来,“又是符又是剑的,学的可真杂啊。心思太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伦不类,你的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
“本尊如何行事,岂容你置喙?”炎玉一挑眉头,“你这小妖也不过是靠着境界压我一头,游龙困浅滩,也轮不到你这小鱼小虾肆意欺凌,真以为自己能奈我何吗?”
若非阵法吟唱时间太长,炎玉高低得让她尝尝天雷的滋味。
老妪以为自己听错了,叫她“小妖”?这小娃娃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竟然一点也未将她放在眼里。
她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评判了一句,“口气不小。”
说着老妪便旱地拔葱似地单脚起跳,手腕一翻,那支原本小巧的烟斗竟在掌心飞速胀大,顷刻间变得斗大如簸箕上插了根竹竿。
“咚”的一声闷响,烟斗狠狠敲在炎玉腹部,剧痛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身子忍不住曲折起来,眼前霎时炸开一片金星,像被风停了的纸鸢一般从半空摇摇坠落。
玄影从手中脱落,垫入炎玉与地面之间,接触到炎玉的刹那,剑身变大数倍,足足缓冲了千尺距离,下落的身形才将将停住。
虽然是把仿剑,也是颇具灵性的。噙雪还是有点真本事在身的。炎玉这会儿还有心思想些别的。
“你说我招架不住,如今我还好好站在这里。”炎玉脚尖回旋,站定地面,她剑尖指下,绯红发带乘风飘扬,“莫说是托身来此,就算是你真身来了,今日也只会有一种结果。”
又是一张符,这回倒是燎着了老妪的胡须。
“我胡子!”老妪大叫一声,抬手去捋那胡须,好像这样就能把它弄直,可惜经那手以后,反倒蜷曲得更厉害了。
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圆睁,眼白里爬起细密的红丝,“好好劝你你不听,小娃娃,今儿个就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一根根石笋拔地而起,虽小心躲闪,炎玉还是着了她的道,尖锐石笋从脚底向上贯穿,炎玉只觉得自己那一刻心脏仿若停止了跳动一般,只剩下骨头被碾碎时的剧痛。
擂台上除了老妪跟少年站的那块,已无一处好地。
少年兴奋怪叫道:“你输定了!”
炎玉喝道:“闭嘴,手下败将。”
少年悻悻。
炎玉面色惨白,身上火辣辣地疼,连视线都被这钻心的疼意扯得发颤。她抹去嘴角血迹,艳丽得像擦了口脂。
琵琶骨的轮回笔印记发烫,定山河呜呜回响。
炎玉将血水咽下,喝道:“别吵!”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